一 “我生在一座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从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起,歌声就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正如歌词里一样,我生在一座小山村。小山村很小,只有十六户人家。小山村就像掉进山洞一样,窝在山凼子里,孤零零的。 有山,就不会担心没有柴火。小的时候,我最开心的就是拿上筢子到山上去搂松针。满山的松树,一到秋天,老的松叶开始泛黄,风一吹,就摇曳着舞姿,翩翩落下,铺满整个山面。我喜欢踩在松叶上的感觉,柔软像雪花,蓬松似绵絮。 一群孩子担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篾筐,担得篾筐不协调地前后晃悠,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浩浩荡荡向山上挺进。到了山上,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互不干扰,猛足劲搂着松针,因为最后他们要比赛,看谁搂得最多。 我总是跟在二堂姐的后面,边搂边贪玩。我知道,一会二堂姐搂完自己的,就会帮我也搂上满满一筐。二堂姐十三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耳朵就听不见了,读完小学,她就开始随大伯一起下地干活,因为听不见,她干起活来,总是很专注,也从不偷懒,所以她的活总是干得最好,也完成得最快。 搂松针的时候,就是磨菇满山疯长的时候。一场秋雨,浇醒山川、小草,磨菇依着树,从小草的脚下冒出圆圆的脑袋,像一群顽皮的孩子,躲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等我们的筢子把它们“抓”出来。每次一筢子下去,一簇小菇子蹦出草丛,我们都惊喜得大声叫起来: “我筢着菇子了,我筢着菇子了!”引来同伴们羡慕的眼光,接着他们也弯腰细心地在树根旁、草丛中搜寻着。 搂满一筐松针,扯一根狗尾巴草,把磨菇串成串,这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父母们远远地看着我们回村,柴火打得多少他们不感兴趣,吸引他们眼球的是那一串或二串的磨菇——又可吃到一顿美味的佳肴了!
二 我家门前有一个大水坑,里面长年积水,水不深,只淹到我的膝盖。夏天,水坑就是牛儿和猪儿的游泳池。村里杨爷爷养了一群鸭,一大早,他就把鸭群赶到水坑里喂食,让它们在水里嬉耍一阵。吃中午饭的时候,杨爷爷把鸭群丢在水坑,自己回家吃饭,他一走,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跳下水去,开始“踩”起鸭蛋来。我们用一只脚在水里慢慢地摸索,踩上鸭蛋,就弯身拾起,偷偷地双手握回家,就怕杨爷爷看见。 山多树多草多,村里好养鸡,家家户户都要养上几十只鸡,天一亮就把它们赶到山上,让它们自己寻食去。我们也喜欢到山上去玩,找遍所有的山坡,把能吃的野果子、野酸菜都寻过够。有时就是在我们寻野果子的时候,会突然发现草丛里睡着一枚鸡蛋,那个高兴劲,真是比捡到钱还开心。手里扬着鸡蛋,一路高喊着:“妈妈,妈妈,我拾着一只鸡蛋了......。”声音足够让全村人都听到。特别是在产蛋时节,山上、水沟、草地到处都能拾到鸡蛋。 大伯母门前有一个小石坡,石坡上长了一棵泡桐树苗和一些杂草。有一天,我在石坡上去扯泡桐树的叶子玩,发现树苗下有一堆鸡蛋。我心一阵狂跳,脸都被惊喜染得鲜红,但我不敢出声,怕别人知道这里有鸡蛋。我悄悄拿满两只小手,轻手轻脚地小跑着回家,待进门才大声地用激动的颤音喊:“妈妈妈妈,看我拾着了好多鸡蛋啊,看看......” 妈妈也是一阵惊喜,随后又问:“在什么地方拾到的?”“在大伯母门前的石坡上。”我兴高采烈地领着妈妈去看。这时大伯母出来了,我忙报功似的抢着说:“我拾着一堆鸡蛋了。”边说边用手指着树苗下。 大伯母走近一看,顿时笑了起来,轻轻拍着我的小脑袋说:“小妮子,这是我放这里的鸡蛋,我家母鸡不愿在家里孵鸡仔,它习惯在这里孵。快把鸡蛋放回去,都孵了几天了,当心坏掉。”妈妈也笑了起来。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山里的孩子最拿手的就是爬树,不管男孩女孩都是爬树高手。在我们的小馋嘴馋兴一上来,我们也试图爬到树上去掏鸟窝,但往往总是空手而归,因为我们总是还没够着鸟窝,就被摇摆的树枝吓得不敢动弹,只好咽着口水不舍地溜下来。
三 生长在小山村,是我童年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光。下河抓鱼、上山砍柴、田间捉虾、地头捕野兔,这些我都经历过,还有山上那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都被做成我们头上最美的饰品。我们吃过山野地头所有能吃的山野味植物,也偷过农家菜园里的能生吃的蔬菜,还被善良的村妇们微笑着追赶过,嗔骂过。这些都是难忘的记忆,是童年绚丽的色彩,是山村淳朴的味道! 离别小山村三十年有余,其间虽回乡过几次,但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能驻足好好欣赏山村风景,更不能再去体会一下那些久萦脑海的乐趣。 多少年了,一直有一种想重回小山村,重拾一次磨菇,或重搂一次松针的冲动,可一年年,生活的繁琐,难让我实现这个梦想。有时,和老公谋划着我们老去时,再重返小山村,再回到山树花草之间,感受那份恬静、美妙,和远离嘈杂的清凉。 六岁的女儿,最喜欢缠着我讲小山村的故事,讲完,她就吵嚷着要去小山村。我的每段回忆、每个乐趣都让女儿无比的憧憬,她想像不出,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但从***妈的表情和语气里,她能读懂,那里面有妈妈太多的情愫,太多的沾恋......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人老了,小山村却变得越来越新。以前的旧瓦房都变成小洋楼了;过去只能走一个人的羊肠小道,也变成了可以行一辆大卡车的水泥路。再回故里,记忆中的景象早已不在。人,不是以前的人;景,也不是以前的景;只有情,还是以前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