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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泉:南岳纪游

时间:2011-05-30 19:15来源:本人原创投稿 作者:井泉 点击:

 

 
作者于衡阳抗战纪念地,湖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陆家新屋
 
全国著名女作家鄢然(左)与井泉于南岳南天门合影
 
井泉于南岳
左起:井泉、任东华、鄢然
 
 
 勇气可以征服世界上任何一座高峰。这座高峰常常横亘在我们孱弱的心中。
                                 ——本文摘要
我是个“乐山”的人,大山对我一直是一种诱惑。“衡山苍苍入紫溟,下看南极老人星”,“君不见潇湘之山衡山高”。我不独从诗仙诗圣的诗中知道与向慕这座名山。作为湘水边上衡山脚下长大的人,对于五岳独秀的衡山南岳,我是久欠了一笔债的。就好像一个人生下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一般,我愧对南岳。所以,此次有缘游南岳,我的目的很明确:还债,心灵的债。这一点,与广大烧香还愿的游人相比,有点另类。
不仅是愧疚,我还带了一份惶惑来了——凭我的可怜的家底子,我是读不懂南岳的,因此本文的题目后缀只能是纪游。王夫之有煌煌的南岳赋,我连“记”也未敢下笔。
我是忝列2011中国(衡阳)当代文学论坛,作为邀约代表,在参观完石鼓书院、回雁峰、陆家新屋等市区小景点后随团前往翻阅这本大书的。我的同伴是清一色博士以上学历的中青年大学教授,年龄段与我相仿,三十来人。两天的行程,我居然与他们一一混熟了。当然,如同对南岳的主要寺庙、景点只是走马观花一样,我没读懂他们。然后,我可以阿Q一点骄傲地说:我之于他们,也一样的神秘。神秘便成其为诱惑。
我们的旅行中巴在南岳大庙前的一家香店停下。导游谢小姐招呼大家在此购香,因为进了景区香价要涨。我是抱定了一生不信仰任何宗教的宗旨的,大部分中国人尽管求神拜佛,但其实血液里一直没有信教的因子,我干嘛不可以做一个更纯粹些的中国人?所以我岿然不动,静静地趴在车窗口看街景,打量着经不住佛香的诱惑,抱着“心想事成”、“发富生财”、“步步高升”之类的线香,一个个心满意得、笑容若佛的学者。我忍不住暗想,我们主要目的是采风,许愿还愿只是顺道,较之那些不远千里特地赶来的信徒,内心之诚是否要打些折扣?菩萨面前,讲求心诚则灵,原本不为烧香而来,于是只存心香一柱,岂不更诚心?
同行一个个庙殿地拜过去,我则四处游目骋怀,真正如闲云野鹤。与我一样不烧香的也有几位。一位是“黑衣人”——此次笔会主办方《当代文坛》杂志的夏主编,另一位是市政府派来的陪同者谭领导,还有就是我们船山网的名誉站长任东华博士后了。除夏主编来自四川外,我们三人都是老衡阳。谭、任二人是老南岳,他们可以熟不拘礼;老夏需要作为这个采风团队的主体精神存在,于是真正另类的就只是我了。
夏主编的“黑衣人”的雅号是我给临时取的,同行中不叫的,也大多以颔首微笑认可,我拥有了临时版权。黑衣是临时借的,东道主的一番盛情,山上天冷风大,主编没带外衣,于是索性弄了这么件黑色长风衣。这位临时主人瘦削而高,中长头发,浓须络腮,目光犀利,富有美国西部牛仔风采,这件黑大衣,真像是为他量身定制,难怪老夏一穿上就乐呵呵个不停。
一路上,身份显要、穿着骄傲的夏主编成了我们队伍的方向。导游谢小姐乐得主动让贤,她刚从学校毕业,又非本地人,故游而不导,管管物品,打打招呼什么的,身份尚在游客与导游之间。
除了圣帝殿三个朴拙庄重的镶金大字引起我的注意外,盛名远播的南岳大庙没有我想象中的神奇神圣。我是来游山的,有名山,必有大庙,没有大庙的寿岳尤其不可想象,但圣帝威严的传递呢?至少我感觉不到。南岳出了个圣帝,这是我从小就听说的,“南岳圣帝显远不显近”,这句俗谚的当地知名度几乎可以与“墙内开花墙外香”的书面成语相匹。圣帝祝融氏只是一个传说,据传是替燧人氏保管火种的一个小官,并且故事不多不卖座(我所知者平白如水,故此处略去四五十字),史无其传,但幸好有这么个镇山之神,他是南岳永远的主人。
从大庙出来,进山。第一站是万寿大鼎,青铜浇铸的大鼎,约三层楼高,远望,如城楼高踞于千层石级之上,庄严雄穆,据说载入了世界吉尼斯纪录。它理所当然成为寿岳的标志。“寿比南山”与“福如东海”一道,成为人们祝福语的口头禅,足见其震天之名。然而名与利,永远是为人追逐的两样东西,以中国之大,名胜之多,南山的署名权争执纷纭,除南岳是最牛气的应标商外,还有类名的终南山、南华山、南岭等等。也许打创意者立此万寿大鼎起,就达到了一鼎压众山的效果,犹如拥有原子弹的大国对周边小国的震慑,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在大鼎前鸟瞰,整个南岳区就像一个圆形小罗盘,每栋建筑都尽收眼底。区区五万人口,却富可敌百万人口方圆百里之大县,地位由镇而区,由区而县级区,何也?人道是旅游产业,我只道一个词:佛光普照。
中饭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别墅式酒家吃。我和武汉大学的美学博士后晏杰雄兄、贵州师大的刘罡教授不喝酒,遂得与女教授们同席。包厢又最幽雅,临水一面全是铝合金全透明玻璃墙。一边饮着南岳云雾茶,吃着地道的南岳小炒,山鹿肉观音笋之类,一边谈文学,聊闲天。还可以饱览秀色,左顾,是自然生态、葱翠碧绿的修竹涧草,右盼,是围成一圈的才高八斗、气质若兰的佳人。茶香醉人何必酒,美人解语不需花,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餐后正式登山。换乘东道主南岳区政府调来的专营大巴旅游车,车内豪华雅致、清香袭人。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徐行,大伙不约而同静了下来,除了少数两位不知是困了还是醺了的同志,所有眼睛一齐掠向窗外,显然是被名不虚传的岳峰秀景所膺服,直到窗外的雾色渐浓,遮住视线。大约2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半山腰,谭领导招呼大家下车,说是半山亭到了,车子到站。我们便又跟在黑衣人后头。呵,一出车门,仿佛来到蓬莱仙境。雾浓得五步之内难识人面,周遭景色自然是半隐半浮,啥也分不清,只觉得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包裹着琼楼玉宇。要命的是风大,一个劲地吹,越吹越寒,逼得一些“可怜身上衣正单”的同志狼狈逃回车内。我也是单衣族,严扣风纪,紧缩身子。但我认为两相权衡,奇景不可错过。于是更紧跟定黑衣人。可是“我们的方向”(随行的鄢然作家对黑衣人所作的阐发)自己也仿佛迷了方向。只见他一边走一边耸着肩膀,走到中部悬崖边的观景台,又立马180度向后转,口中念念有词“呜、呜、呜”。我诧异,再细听,才明白他是在说“雾、雾、雾”——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雾还是雾。未几,大家回车避风,等候那几位还在半山亭真武殿里继续上香烧钱任务的女同胞,经过时,我看到,他们上香,一旁有三两年轻的和尚正在烤着香火呢。真难为了这些小出家人,只要是肉身,谁都知道冷暖。
实在冷,大家都失去了登临绝顶的勇气。车子又不许继续往上开。正待折回去。黑衣人大吼一声:走!脚步跟着跨出了车门。来自西藏的鄢然率先响应。刚花50元租了一件军大衣的刘罡跟着乐了,他的钱不仅不至于打水漂,而且只有在“野战”队伍里他才能显示装备的优势。我一开始也犹豫,既不想奢侈,又不愿错过机会。突然转念,我还是可以自力更生的,跑步取暖呀!时值夏天,山顶再冷,也不会有如当年红军爬雪山的艰难吧。“鄢然老师,我陪你去!”主意打定,我做起顺水人情,赶前为她系好塑料雨衣,“如果你不行了,我背着你走!”,我的思维得到鼓动,想起这倒是个双重的取暖办法。我的玩笑博得了鄢然嫣然一笑。
妖风迷雾拦截了一大半人,剩下我们十来个勇士向南天门、狮子岩、祝融峰徒步进发。
对这雾,同行有抱憾之声。我则相反,喜欢,尤其喜欢眼前半透明的薄雾——越往上雾越薄了。比如一名舞女,身着薄如蝉翼的舞裙起舞,比起裸舞实在更有一种朦胧婀娜的美。就说行人之间,有雾隔着,彼此观望,正如雾中赏花,感觉也似乎更加亲切而美好。至于佛宇洞天,不是更需要云雾衬托出仙境般的效果来吗?有了雾的屏障,不管是真是假的和尚,一个个也会立即逼真许多。
滑稽的是我们赫赫有名的大作家鄢然,见佛就拜,生怕失掉了机会似的。在一处道观,她一跪下去,就喃喃念起阿弥陀佛来。陪在身边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赶紧拉她一把,为她指明正确方向:你是信佛的,佛殿还在后面呢!鄢然并不急,磕完头,冲我们笑得更嫣然:拜了也没事呀,反正都是要拜。我半打趣半安慰她:没事没事,人家佛道相安,何况我们也不知道谁的法力更厉害。
在祝融峰顶的寺庙,朝拜者越来越多。一问,原来是邵阳某个村子的两百多号人全来了,他们每年都在这一天来南岳烧香还愿。一行人全是走上山来的,走了四个多小时。我扫瞄人群,发现最长者年逾古稀;年幼的,除了几个三四岁的孩童,竟然还有一位妇女怀里抱着二三个月大的婴儿!童剑编辑带了摄像机,一路拍摄了上来,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的镜头除了对准上述特殊人群,还特写了一位美丽的乡村少女,少女生得玲珑剔透,正在进行的虔诚跪拜使她脱出本有的羞涩,柔静中透出优美,一对分外灵动的眼眸里似乎闪烁着佛性。佛,如果真有的话,应该不在寺庙,而住在每一位善男信女清澈的瞳孔里。
我想到奇情小说家徐訏以南岳为背景的短篇《幻觉》,表达的主题与我上述感想接近——
女主人公地美,是一位美丽的乡村少女。男主人公墨龙,是一名美术院校学生。因为美与爱美的因缘,他们在美丽的乡村野外一见钟情。他为她画过一幅绝美的田园少女图,地美那像从地里长出的美让他心灵颤栗,以至让他丢弃艺术丢弃理性,选择肉体选择非理性的始乱终弃。地美的美从此凋谢,流落南岳沦为一名疯尼姑,不久随着一场大火与她寄身的庵一同化为灰烬。墨龙因此来此剃发赎罪,把这危峰之巅作为终生的归宿。南岳观日台是墨龙和尚每早必去打坐之地。在连续几日的大雾散去之后,在一次壮观的日出之前,在小说的结尾,叙事人“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墨龙每次日出前见过的奇美的幻觉——他的美丽的尼姑地美,明白了一贯淡定的墨龙的信仰原来似佛非佛。以至最后,“我”几乎要怀疑整个的南岳也不过是幻觉的存在。实在是眼前的幻觉,而幻觉是心中的实在。美与生命就是在这样的亦真亦幻中涅槃轮回。
整个故事本身也很美,深深地打动和启迪过我。这样的悲情故事又仿佛最宜发生在山水钟灵、天下独秀的南岳。同行的嫣然编审也正是一位奇情小说家,此行中我恰好浏览到了她送的富有藏族风情的情爱长篇《太阳的昨天是月亮》,这书也是一出男女主人公都追逐美好理想而又为此遍体鳞伤的人生悲喜剧。雪域人生,爱与恨是那样的火辣与决绝,生与死是那样的劲健与悲慨,令人气荡肠回,不胜唏嘘。观书与观人(读,尚需假以时日)同时,也算人生可称道的乐事。我眼中初遇的鄢然,属于红楼梦里史湘云一类的女孩(尽管她与我一样华年不再),热烈果决,而又憨态可掬,两只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好像每时每刻都惊奇于眼前的大千世界。我忽然联想到藏传佛教,其纯粹与正宗,对于我国各地一直是一种睥睨与俯瞰。据说那里很多百姓一年到头,喂牛放羊,辛辛苦苦积蓄,只为义无反顾地全部敬献给佛。有的信徒还千里跪拜而去,以至饿死渴死在路途。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力量在驱使。内地的敬佛则不然,蜕化成类似于给官员行贿,一种先打算盘的收买。有些和尚索性“代佛传话”,利用施主们求官发财考学生子等心理需要,与之讨价还价起来,令人啼笑皆非。较之古老得千年如一日的西藏,南岳香火虽说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但世俗与功利的外衣使它看上去永远像个舶来品。
我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在所有的佛像道像前,我不曾微微为之动容。我自有自己的虔诚在,我敬畏那些为了自己的理想也为了他人幸福而提早从容升入天国的高贵灵魂,有些像那个不为人知的墨龙和尚——可惜观日台未曾去,黑衣人临时打了退堂鼓,导游无知,他拿出指战员的决断,此地一定山高路遥,既然最高的祝融峰已经拿下,亚军的宝座,算了。他显然是在自慰也慰人。
还冷吗?忘记了。户外锻炼有益健康且不说;体热外冷势均力敌,且不表;心物一体情景交融的乐趣足以令我们感恩造物主。我庆幸自己的果决的勇气。勇气可以征服世界上任何一座高峰。这座高峰常常横亘在我们孱弱的心中。回到半山亭,唤起午睡的留守者,我拿腔作势朗声道:“你们吃大亏了,山顶上好大的太阳。”高智商的学者们当然不会轻易受骗,一车人都笑了。
最后一站是下半山腰的忠烈祠。我不知不觉抢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现在明白,原来因为这里才是我心中的“佛”之所在。作为国内唯一最大规模的抗日烈士纪念陵园,就在不久前被审批为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历史的烟云终于完全散去。也许由于心理的积习,同人又几乎都是共产党员身份的学者,结果只有我一人在抗日烈士牌位前三鞠躬。然而,令我感动的是,他们与我一样不停地拍摄(陵园,一般游客不愿拍照乃至不愿前来),久久不忍离去。比起游人如织、热闹非凡的上百庙宇道观,一座偌大的忠烈祠显然过于寥落。据我来去观察,当天下午很可能就是我们一个团队来此问候。也罢,民族英灵们需要安息。
当晚,南岳山下。学者们与东道主们把酒联欢,其乐融融,乐不思归。我则在饭后邀约当地百年名校岳云中学语文教师,也是一位学者的肖红辉兄,清茶两盏,砥砺深宵,相谈甚惬。最后谈及南岳依恃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疏于对人文资源的开掘,我们一同深以为憾。世界级大思想家,生前曾称“与岳罹难,惟岳知余”,影响力堪与衡山比肩的船山先生,看来今日富甲一方的南岳并不急着认他这个知音——竟然无一处景点勒石有船山只字片语,而船山两千诗词中几乎一半与南岳相关,即使一篇《南岳赋》,洋洋四千言,也无人能匹,可是也无人问津。从船山此赋中“金碧璀璨,安堵穹崇。比岫联香,接宇闻钟。花雨成蹊,白云在封。”等数语即可想见史上南岳富丽盛况。
末了,为了弥补如我一样的读者心中遗憾,还是任选船山咏南岳一诗一词收束此文吧:
《重登双髻峰》
拾级千寻上,登临一倍难。日斜双树径,云满曼花坛。龙雨腥还合,佛灯青欲残。振衣情不惬,北望暮云寒。
《念双娇·南岳怀古》  
井络西来,历坤维,万迭丹邱战垒。万折千回留不住,夭袅龙骧凤起。云海无涯,岚光孤峙,绾住潇湘水。何人能问,问天块磊何似?    南望虞帝峰前,绿云寄恨,只为多情死!雁字不酬湘竹泪,何况衡阳声止。山鬼迷离,东皇缥渺,烟锁藤花紫。云傲无据,翠屏万片空倚。
南岳,但愿不久之后我能再来看望你。那时,我不想这样雾里观花,浮光掠影;我不想如此借题发言,偷梁换柱;我想正正当当地写一篇《读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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