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租过三年房子,搬了四个地方。第一次租房,是在铁路小区,独立的小单元房,房子在顶楼,很破旧,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房东锁了一间,一个卫生间,厨房在阳台上。房租不贵,一个月150元。房子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旧沙发。我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还有几箱子书,最值钱的就是那台电脑。搬进去的时候正值五月中旬,天开始热了,在房间里穿着短袖依然汗津津的。
晚上到楼下朋友家吃晚饭,冲完澡。回家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顿生悲凉。想着以前的房子才装修不到一年,那是怎样的舒适明亮,都说夫妻过日子是凑合,为什么我就不能将就呢?如果不离婚,至少还有一个窝,现在什么都没啦,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从容地走下去。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先去铁通找人拉网线,还要买一个简易衣柜;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一觉醒来6点多了,楼下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们是相约出门爬山的。
我也是习惯早起的。厨房是冰冷的,热水瓶是空的,屋子乱七八糟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没有心情,又懒懒地回到床上。想想这才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强打精神起来洗漱,化了淡妆,看看时间还早,就在箱子里倒腾来倒腾去,黑底白点连衣裙不好,紫色碎花裙子也不满意,换上大红体恤白裤子才算勉勉强强。看看表快到点了,一床的衣服也来不及收拾,提上包急急忙忙下楼,在路边小食摊买了个烤饼装到包里。
晚上朋友陪我去超市买锅碗瓢盆,又买了台灯和简易衣柜。看着那些螺丝还有钢管,我无从下手,我第一次感自己是那么没用,以前那个精明能干的我好像一下子烟飞灰灭了。我不得不向朋友求助。他是人劳科长,懂机械,那些钢管螺丝在他手上一会就变成了柜子的雏形,套上彩色的衣服就大功告成了。我把衣服挂在里边,把那些纸箱子放到床底下,屋子一下子就宽敞了许多。
烧一壶开水,沏两杯绿茶,望着那氤氲的热气,品着淡淡地茶香,和好友相视而笑。我好像又回到三十年前,那时住单身宿舍,一帮朋友嘻嘻哈哈好不热闹,周末一起做饭或到饭馆打牙祭,今天你做东,明天我请客。后来谈恋爱的谈恋爱,成家的成家,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和他依然很铁,他有一个幸福的家,而我又回到了原点。
二
单位一个同事办了停薪留职,她的房子就在单位跟前。两室一厅,屋里有空调。我是最怕热的,一到三伏天恨不得钻到冰柜里。那套房子月租200元,在当时来说租金算是高的。她孩子在西安上学,放假了还要回来,她想让我帮她看房子,还要我帮她管儿子。
我说我租的房子住了不到一个月,房东不会答应退租的。她再三恳求我,她说房子交给其他人她不放心,她的全部家当都在屋里放着,她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她这个忙。
儿子放假回来的第二天,房东的儿子也回来了。买菜、做饭、洗衣服,忙得不亦乐乎,假期结束,俩个孩子都走了。
那个秋天雨水特别多,天好像漏了一样,听着窗外雨滴敲打凉棚的嗒嗒声,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家里不知何时钻进老鼠,灯一关就开始聚会,窜来窜去地让我心惊肉跳,好不容易眯着,一只老鼠 "吱"的一声从枕边窜过,吓得我一下子坐起,魂已飞出七窍。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老鼠洞,东瞅瞅西看看,在阳台空调出水管那儿地上有一堆土,还有塑料渣,这些老鼠真够狡猾的。我从楼下找来瓦渣把老鼠洞堵死,又请人换了纱窗,到医院防保科要了一些老鼠药放在屋里。
5.12地震后,很多房子都成了危房。租房子的人多了,房租也涨了。朋友来电话说要涨房租,两年一起交租给别人一万,租给我九千。我说房租没有那么高,我把单位几个同事租房的价格跟她说了,她不信,我不想跟她还价,又到处托人找房。
我托老头老太太打听房子,又在网上发帖,听说电线杆上有租房小广告,我随身带着纸和笔,下了班就在街上溜达,看见小广告就上去瞅,还让朋友帮我留意。一个同事说她楼上的住户调到宝鸡去了,房子空着。我曲里拐弯打听到她的电话,她说房子只卖不租。弟弟的同学有套房子空着,讲好价我要交订金,他说都是朋友交什么订金,麻烦。我正准备周末搬家呢,弟弟来电话说房子泡汤了,朋友他哥哥的房子成了危房,他哥哥要住。
熟人打听到县城有套房子,现在的房客不想再续租了。房子在三楼,110平米,三室两厅一厨一卫,一楼有个楼梯间可以放自行车,年租5500元。屋里光线很差,白天也要开灯。楼和楼亲密地可以互相握手,脚一抬,腿一伸就能跨过去。推开窗户跳进来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对面阳台的彩旗飘飘。
房东是县上某单位的干部,在城里还有一套房子。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怕再失去这套房子。
屋里只有柜子,其他家具都是现买的。自己住一间,客厅放电脑,还有两间不能老空着,又招了两个房客合租。一个是出租车司机李师傅,人很好,早出晚归的不多事。一个是金妹妹,家在钢厂,女儿高三复读,这儿离学校近。
金妹妹是一个好女人,女儿杨星早上七点钟上课,她五点多就起床准备早餐。饭做好了才叫女儿。女儿洗漱完毕,一杯温开水,一杯咖啡,一杯豆浆,拿着夹好菜的馒头或者饼边吃边往学校赶。看着星星匆忙的样子,我说早起十分钟就什么都解决了。金妹妹说孩子晚上睡得晚,早上让她多睡会。金妹妹让我跟她一起吃,她说多个人多双筷子多添一碗水。我说我们一人一天轮流早起,妹妹说不用,星星早上事情多,我弄不了。我和金妹妹搭伙,谁先回家谁做饭。周末我帮她管女儿,她工作走不开打个电话,我就提前回去给星星做饭。我把星星当成自己的女儿,变着花样给她弄吃的,看着她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听着她说"大姨,我都撑死了!"我好开心。
上班我们一起出门,一个往外推自行车,一个把垃圾放到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里。然后并排骑着车子,一路上说着话,在岔路口一声"大姐慢走"一声"妹妹,路上注意安全",我往东她往西消失在人流中。
妹妹上班比我远,她骑车子要二十多分钟,我比他近不了多少,要过两座桥,上个慢坡,上坡骑车子很费劲,我得下来走上去。
住在城里,虽说上下班远了点,远有远的好处,不用专门锻炼身体。也有尴尬的时候,一日上班途中,突下暴雨,我躲在屋檐下打出租,等了十多分钟才坐上车,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幸好办公室放着换洗的。最难过的是冬天,骑车子过嘉陵江大桥,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木木的不听使唤。我怕冷,就步行。妹妹说太远了,回家吃饭紧张。晚饭后我们逛街,看见毛手套挺暖和的,就一人买了一双。
星星高考的时候我出差了。回来时她们已经搬走了。她考上了重点大学,走之前还来看我。我很喜欢那个丫头,白白净净的很招人疼。我的自行车丢了,妹妹知道后就送了我一辆,她说孩子走了用不上,放在家里占地方。
妹妹搬走后,我中午就不回家了,早上把中午的饭菜带上,晚上回家再做。至于住在对门的邻居,只打过一次交道,那是炒锅上的螺丝松了,我问她借螺丝刀,她打开防盗门上的窗口递出来,还的时候也是如此,冰冷得像是钢筋水泥,楼下楼上的邻居更是不相往来,上下楼遇到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房子快到期了,房东打电话说要卖房子。今天这个来看房子,明天那个来看房子,走马灯一样换了一拨又一拨,我的生活完全乱套了,我跟房东说我继续租还不行吗?房东说比这小的房子一年都要6000多呢,你要继续住得给我8000元。听着房东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我在想我一年才赚多少啊?
三
现在住的房子是第四次租的,两室一厅,李师傅依然和我合租,房子离单位很近,就在铁道边上。
上个月房东说她把房子卖了,她调到汉中去了,在汉中买了新房。新房东跟我说等房子到期了就不出租了,他儿子结婚要用房子。
我又在关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了,朋友请我吃饭也没胃口,在同事的劝说下买了一套新房。辛辛苦苦攒点钱,交了首付还要贷款,以后的日子就是萝卜白菜了。今天在博客上看到一篇关于房价的文章,说中国的老百姓明知道买房是个坑还要争先恐后往里跳。可是不跳不行啊,人总要有睡觉的地方吧,租房有租房的难处,没有尝过租房艰难的人怎知其中滋味。
不知不觉天转凉了,一夜的秋风,一夜的秋雨,推窗远望,原来绿绿的山像泼了彩墨般的靓丽,深深浅浅的红,浓浓淡淡的黄,星星点点的绿。树经历了冬的考验,春的躁动,夏的葱茏,才有秋的斑斓,我们芸芸众生不就是那片片树叶么?想起租房的日子,想起找房的艰难,想起那些给予我帮助的朋友,感动像涟漪一样在心底漾起,一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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