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青峰,这名字总给人年轻的感觉,甚至可能会无端让你想起春之古老,想到江流映带,想到白云舒卷。 生活中的谭青峰已年近花甲。你可能发现了,他那一头黑发是新植的,他的头上原来光亮着。然而,他的内心从来是一片青翠,甚至还有花朵开放的芬芳,鸟儿啁啾的声音,山涧飞瀑的灵动。 因为语文,他的脸上总有年轻的模样。 三十年,他没有去流浪,而是一直就蜇居在这“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乡间。 他似乎从来不曾因为自己是乡下人而有过自卑。他真像一座青峰,平静如初地望着四野的田畴,道路,看着朝阳升起,明月西沉;听着鸡鸣蛙语,秋虫细细。 他,有自己的村庄。 那村庄在他的老家,那个曾出过大哲人王夫之的衡阳乡下。 其实,村庄更在他的心里,那是一个名之曰语文教育的田园之地。 村庄,何尝又不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乡?血缘的,抑或精神的。 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少小离家,匆匆逃离过村庄,如同逃离耕作,逃离贫穷,逃离那些粗俗而生动的民俗。 我们开始在时间与空间里飘泊,开始在城市里穿着西装、吸纳着乡间所没有的这些嘈杂、欲望与喧闹。 渐渐,我们的方言越来越不地道,我们的头发上有了白雪的痕迹。 这时候,我们怀念着村庄。 一个村庄,足以装下你一辈子的时光,也足以成就一个人的辉煌,甚至,成就一个民族的智慧。 忽而想到康德,这个伟大的哲学家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自己的村庄;又忽而想到莫言,他的小说永远在叙述山东高密那个村庄;当然,还有我崇敬有加的湖湘作家韩少功汩罗乡下和他的“马桥”。 谭青峰,显然不可能跟这些大师站在一起,他的非常在于他的“平凡”。 他,只是一个在乡间小路上走着的人。陪伴他的,不是老牛与牧童,而是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是他“从尘埃里开出花朵”的那一份令人感动的执着。 他就这样在乡间的路上走着。 走着走着,居然有了些名堂;走着走着,居然花开了,树高了;走着走着,他的田地里有了他的园柳和鸣禽。 当然,走着走着,人也老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一个在衡阳乡下很简陋的学校里呆了几十年的农村教师,一般情况下,即使头发花白,那个叫高级职称的东西很可能依然而遥不可及。 但,谭青峰成了一个特级。他靠自己的语文探索,他的声名被很远的地方知晓,从语文专业媒体到高等院校的语文课程研究者。 一切,都由他自己来改变;一切,都靠自己一点一点改变。哪怕,改变的,只是一点点。 这里,蕴藏着一种倔强而向上的力量,亦如远处的一线光亮。 真不记得到底是怎么知道谭青峰这个人的。很可能是通过网络,他找到了我。这么多年,寻找并结交那些于自己有益的朋友,就跟爱好好书,爱好思考问题一样,这是谭青峰的一种习惯,即使他都年近花甲。这样的状态,他不曾改变。 有时,真觉得这个人不容易。 你不要跟他比“起点”。他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大学,一路走来,全是自学。 想当年,那个16岁的细伢子穿着海军服在潜艇上作通讯员的时候,他的脸上还那么充满稚气,但他要独自去品尝海上的长夜与寂寞。 他开始读书。唯有书才是他的救赎。 25岁那年,他参加了高考,因为志愿填报的问题,此生与大学擦肩而过。他成为民办教师。从此,从课堂里下来,就一脚踏进田间;田野里上来,又匆匆去了学校。这种乡村教师角色,那样单薄的文化底子,谭青峰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打打衡阳纸牌以消磨那些空阔的村野时光。 然而,他不。 他站在山上读自选的文言文,“之乎者也”地大声读;他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读书。终于,他有了一张自考大专文凭。更重要的是,他的语文素养告别了贫弱。 在乡下做教师,似乎自己都是那里的王,没有谁让你去改变。然而,谭青峰几十年间鼓捣不断,他一个人将“语文”弹成三个乐章。 1987年,他开始研究阅读教学的“自主—点拨”;研究作文教学的“分解——整合”。后来,他将自己的成果结成一书,曰“自主语文”。 谭青峰,在乡间小路上遇见的不只是斜阳归鸟,而是他的思想与念头。 2004年,他出版“享受语文”,7年后,又出版“能力语文”。 由“自主”到“享受”,由“享受”到“能力”,谭青峰的小路不断伸向山外…… 从当年的那本《中学语文》杂志开始,走在乡间小路上的“谭青峰”其名,渐渐出现在《中国教育报》《语文教学通讯》《语文报》《语文建设》《湖南教育》等媒体上,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些思考就生长在乡间的那些简陋的学校,在那些狗叫的夜晚…… 应当说,他自己一直在成长。他似乎总在凑响一些什么。 一个语文教师,一个特级教师,与之相称的还有他的文学创作。 我并没有细读过一部。不管怎么,《大海作证》至少是他生命的见证,文学梦的见证吧?还有《今夜过去是明天》,那是他的长篇小说,目前正在凤凰网上可在线热读…… 那是长在他村庄里的另一种生态,那里不是匠气,而是他的灵性。 语文教育所不能缺的灵性,生活给他的灵性。 谭青峰快退休了。他没有闲着,依然想着他的语文,依然走在语文村子里的路上。 在语文的村庄里,谭青峰,“呜呜呜”他在唱,还有一支短的音乐在吹响。 (责任编辑:百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