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迟迟未干。妻子说,这是回南天了!是呀,又到回南天!想起去年,也是此时此景,楼道、墙壁、地板皆探出一粒粒的小水珠,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当时,我就想,这些水珠儿是从何处而来呢?想来想去,最后将其归结到清明的身上。想想看呀,由清明所搬运来的这些雨水落满大地,大地上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群及建筑怎么能不有所回应呢?或许,这就是这个节气的意义之所以在吧,它要的就是引人去想点什么。 妻子说,你要早晚关窗,特别是关闭朝南和东南的窗户,不要给窗外虎视眈眈的湿气任何潜入的机会。妻子又说,防潮的最重要时段是每天的早晨和晚上,这两段时间的空气湿度较午间更高,若不及时关上门窗,水汽将严重渗透至宿舍的每个角落。妻子最后补充说,如果觉得门窗紧闭令室内空气无法流通,你要在中午时短时间开窗通风。妻子说得头头是道,我不断点头。可是,等妻子一回去,我就将这些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不论早、中、晚,窗户依旧开着;不论湿气如何入侵,我依旧毫不在乎。相反,我倒是十分欢迎它们的到来;甚至,我在内心为它们举行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欢迎仪式。
我在想什么呢?形而上的事情,看不到,摸不到,却十分要命。
这些我无法向妻子言及,因为,在她看来,我的这些都是病!妻子自有妻子的道理,我往往无法反驳——她时常给我发手机短信:衣柜、鞋柜等密闭的空间可以挂一袋除湿包以驱逐湿气。另外,你可以动手自制干燥剂,用小布袋装适量石灰,扎成一小袋放置于室内的各个角落,石灰本身有吸潮的作用,也可以减缓室内潮湿的状况;别忘了,洗衣粉也是好用的除湿剂。你可以打开新的盒装洗衣粉(或将旧的倒入用完的除湿盒中),在塑料膜上戳几个小洞,放在任何需要除湿的角落。洗衣粉吸饱水分结块后可拿去清洗衣服,一点也不浪费… …
是呀!这两年多以来,妻子就是我最好的生活老师,要不是她的一手调教,我顶多就是一个生活上的白痴。不过,我也有我的小聪明,比如这些病症,我将其埋藏得很深,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忙于造人,在眼皮子打架的时候,我必有小小的走神,这样有助于防止立即进入昏昏入睡的状态。说到走神,这就走得太过遥远了!黑夜里,我似乎看到这样的情景:小水珠儿一粒连成一粒,最后自成一体,成为一大粒,晶莹,剔透。眯着眼,一看,大水珠里面端着一个支离破碎的我。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着思维的惯性,我越滑越远,直至深渊。有那么一会儿,我看到我自己,一个荒芜的自己,一个匮乏的自己,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一个黑色幽默的自己。看到长成这副模样的自己,我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幸好,妻子挨过来了,她在自由自语地说着什么,迷糊之中,我似乎听到她在喊我的名字。我紧紧地抱着妻子,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谁知——温暖这个特工把我潜伏着泪水给查实了!
这些妻子自然无法得知,也没有必要知道。
一直以来,妻子只知道她应当知道的。
这就很好了!
比如,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倒是享受了,妻子却时时提醒我,要是衣服没干,就去街上买一套新的来换洗。我的口里虽是应着,但不见得真去买。这不是怕费钱,也不是懒得上街,而是我把注意力交给了那些迟迟未干的衣服,我一个劲地想:它们为什么干不了呢?电话里,妻子说,你傻呀,这还用问吗?天气这么潮湿,衣服能干得了吗?我说,是,是,是,媳妇教育得对。挂上电话之后,我又想:为什么它们干不快呢?难道在这样的节气里,在这样的天气里,连衣服都变得深沉起来了吗?难道连它们都读懂了老天爷书架上那本发黄的生死之书吗?
我想我又是走神了,无边无际的,难怪妻子说我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着妻子所说的去做吧,下班后,赶紧去菜市场,买乌龟500克、土茯苓150克、芡实60克、枸杞子30克、圆肉60克、生姜2片。
妻子说了好多次,回南天喝芡实杞圆龟苓汤最好不过了。
2013-4-9凌晨 东莞,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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