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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1日，我捧着一张本地报纸（《衡阳晚报》）去会见一位老朋友。因为该报的综合版并列着两条消息：缅甸飓风遇难者或超10万；奥运圣火首登珠峰。
我从小关心时事。上学以来，各门功课唯历史、政治不觉其难，稍嫌枯燥而已。自考本科《中国通史》，厚厚的三大本，我仅花三天时间，看小说一般，竟然也考了个72分！后来在某初中任教，发现一个“异工同曲”现象：许多教师如同当年做学生的我一样，都喜欢历史，抢着要教历史。我自然也想，可我也主张和谐，所以一直没开口，直到今天出于写文章的需要。说不准，我的历史天赋就是这样被埋没了！还好，历史是最没出息的学科，只配提供给昔日的白发宫女们闲话和今日的教书匠们糊口。
可政治不一样，它据说是最容易拿来混饭吃的东西，一个人如若官都做不好，那他必定什么事都干不了，李鸿章如是说，奸臣之言，未足为信，然而政治改变命运，在中国的确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于是有了我此刻的恍然大悟：我已度过的失败的前半生，多半源于我早已丧失了对于政治的敏感！我身上的政治细胞，其命运比历史方面更糟啊。
对于历史，我还可以不时翻翻过去的十多本教材加以温习，因为史原本是旧的。可对于政治教材，无论求学还是教书，我都是用完即弃，视若旧履，原因是政治的属性相反，强调与时俱进，时，应理解为时局，当局者或者说当权者，是多么需要把握时局啊。
我冷落历史、政治的原因大致有二：一是与大多数中国普通百姓一样，为了糊口，穷则独善其身；二是为了一个可怜的梦想，现在许多平头百姓也不屑一顾的文学梦，色彩单纯的文学梦。于是轮到我今日的羞愧：愧对祖国人民多年的养育！近段时间以来，我不停的在自我反思，决心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文学书，而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便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2008年5月13日，我写了一篇爱好文学以来最令自己满意的作品：《面对废墟与上帝》，我把它看作是我下半生文学道路上转轨的开篇，虽然过去我在非纯文学领域也有过若干成功尝试，比如三年前，为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让国人铭记那段民族的创痛，我怀着极大热情，采写过史料通讯《不朽的土地，不屈的人民》，上过衡阳日报的头版。也并非说，我的笔头从此转向社会，再也不从事所谓的个人化写作。我只是表明一个决心：日后更多的做“社会良心”的扬声器，少做个人心灵的留声机。
我“最满意自己”，是因为我及时地对中国正在发生的大事作出了反应，顺应了一个作为文人的公民的“社会良心”的召唤。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是正在前进中的中国最大的痛。尽管这次地震并非史无前例的“大”，1976的唐山大地震死亡24万人，明代某次地震死亡83万人，都远超过这次。但我敢肯定，这地震的影响是空前的，只因为，它发生之时中国之“大”是空前的。2008，被拿破伦所称睡狮的中国巨人已经跃起，他的雄狮之姿与洪钟之声已经如磁场般吸住全世界的视听。2008，我们许多已经圆或正在圆的强国之梦可以作证：登上美国最高科技殿堂的世人谁都知道名字的“世界杂交水稻之父”；正在太空与世界一号强手们同台竞技的“嫦娥一号”；通过多年不屈不挠奋斗终结了台独日程表迎来两岸和平曙光的连战、英九先生；第一次插上世界顶峰的象征人类力量与追求最高理想的奥运圣火.....2008,在为圆梦喜悦的同时,强忍一个又一个创痛继续前行的更多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也可以作证:抗击规模空前的南国冰灾的数十万舍生忘死的电力工人、人民子弟兵;让一场突如其来的手足口病落荒而逃,而不再如当年被非典弄得惊慌失措的广大医患家庭;以滔滔声浪一举压倒小撮藏独分子嚣张气焰的无数海内外华夏儿女;接下来又该说2008年中国最大的心痛——汶川之痛了。
一方面，我们必需承认物质上的损失不可估量，因为生命无价；但另一方面，我们看到了希望。我觉得我们不妨把大悲大喜的2008年，看作是祖国母亲即将获得一次新生命的阵痛期，犹如上个世纪初郭沫若将战火中罹难的祖国母亲视为凤凰涅槃，只是，那个涅槃期是何等的长代价何等的大呵。十来天的事实业已证明：她的无数遍布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正直、善良的儿女，都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她的周围，一遍遍朝着她失声呼唤：祖国，挺住！母亲，挺住！她的两个优秀的当家人在某个同一时刻现场看望并含泪捧起她最可怜的孩子——汶川，两双大手同时抚慰了她的心痛，也是全体中华儿女的心痛呵。5月12日14日28分之后，所有国人生活的现在进行时改成面对汶川的一般现在时，神州大地一次又一次被13亿行泪水打湿，13亿的手一次又一次向募捐箱伸了过去，连残疾人、乞丐也不缺席。5月19日14日28分，中国的第一个举国哀悼日，在有五千年文明历史英雄辈出的华夏大地上，在下半旗而不减鲜艳的五星红旗下，在并未被泪水淹熄的熊熊燃烧的奥运圣火前，13亿炎黄子孙同时肃立，默默的为我们伟大而多灾多难的母亲和她遇难的数万四川儿女们祈祷！11天以来，家居的电视，办公桌前的电脑，驾驶室的广播，行人手中的报纸，都在传送着同一主题的画面、声音和文字，我的平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友，这回笔管中流出几乎同一型号的泪墨：沉重、哀恸、悲痛、感动.....只要平时动过笔或者敲过键盘的,这次肯定无一例外!晚上,无数城市的文友网友甚至牌友们走出各自虚拟的世界,用手中的烛光联成一颗颗大心,以此弥合四川那数万颗被上帝之手撕碎的小心,几乎所有平时熙熙攘攘着一心为私利争斗的人们都暂时卸下了很难脱身的盔甲披挂......我真的要为那些早已安息在天堂的遇难同胞的灵魂和我们的祖国母亲感到几丝由衷的欣慰!
汶川令我心痛的同时，也震动了我的大脑。大震以来至今，我的大脑仿佛也处在不断的余震之中，关于命运，关于公平，关于人与自然，关于爱与生命......最后是关于梦。那一对为护住他们的（现在是我们的）小欣宜而同赴泉下的爸爸妈妈诚然可敬可哀；那一位为丈夫挡住冰雹般砸落的砖头而惨死以另类肉体诠释爱情的农家少妇诚然可感可佩；那一位因地震成为“失去父母的孤儿和失去孤儿的母亲”（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语）却坚守一线昏倒岗位的女警,那被同伴强拉住仍然哭着喊着“我还可以再救一个”的小战士,诚然都是最可爱的人......然而最令我震撼的是,那被挖出的一只只紧攥着笔紧抱着书正在追梦的年龄却从此一梦不醒的祖国的花朵,以及那些张开双臂以承载人类最崇高灵魂的血肉之躯护住这些可爱花朵的祖国的园丁!面对他们，回想那一天那一刻被地魔魔术般摇晃起来的办公桌椅，我如何能不感同身受？我如何能够心如止水？我怎么能够仍然躲在小楼侍弄我的清一色风花雪月的文字？我记起就在不久前，我因贪玩在地表上摔了一跤，造成个人的小小损失，本文开头提及的那位朋友陪着我唱起《真心英雄》——最近吓倒过藏独分子的最强悍的奥运火炬手成龙的歌：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
如今，我们全民族不是正在合唱着这支英雄的歌吗?
一个民族共同肩起的痛，让我看到一个永燃不灭的民族复兴的梦!
(责任编辑：百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