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了,我躲到了屋檐底下。那房子是学校里的多功能报告厅,平日没活动的时候就摆着一些杂志刊物供学生阅读。我瞧见里面有些人,感到好奇,就进去了。没想到,跨过这道门槛,我的生活就被彻底的颠覆。记得当时我翻开的是一本《散文》杂志,忘了自己看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么一个丰富的世界,于是整个下午我就呆在了那里,忘了上课,忘了时间。
(责任编辑:admin)自那以后,我看书看上瘾了,自己也买了些书,都是杂志上提到的那些个名人写的,尼采、加缪、周国平...... 进入高三,学习抓得紧,身边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在为大学的梦奠定实现的基础,我呢,课堂上也总会有那么一本文学书藏在课本的下面,已经是没日没夜的了。 周末的下午放假,同学们都出去玩了。教室里就只剩我一个人的寂寞身影,拿起书,就好像有了许多的友人,我和他们对话,答辩。无聊就扫扫地,偶尔走到窗口,望一望远处的田野,盛开的满山梧桐,由米白到零落无踪,再泛出浅黄,这些季节的微妙变化,在心底缓缓辄过。后来每每忆起,才知那时的自己是寂寞且孤独的,只是从未在意,或许是被忽略了吧,就像空气,习以为常了,就不会时常想起它的存在了。对书本的痴迷往往使我做出一些貌似神经质的事来。我会在一片荷塘的岸边呆上一个下午,在洣水河畔疯狂地行走,看渔者,看戏耍的小孩以及一对对相拥的情侣。深秋,河里突出的石头会把浅水撕裂成白花花的条带,很美。没有尽头的行走成了我固定的姿态,停得最久的地方,是基督教堂,八十年代的建筑,老旧,素朴,月季开在院子里,有捉摸不定的暗香。其实在我的心里未曾有过圣灵,只是那里的钢琴弹奏出来的赞美诗让人觉得新鲜,或者说,一点点美都有可能成为我安定的居所。 我的高中就是这样了;河畔或教室里的一个寂寞身影,教堂里一个听赞美诗入迷的孩子,行走或是捧一本书安静地坐下,别无其他了。 在湘环的日子,生活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大一的末尾,我认识到自己的状态,对书本和内心无比痴迷,而于现实生活却是冷漠的。于是,有天我冲动地把自己整个大一累积买的九十多本文学书籍搬到了图书馆,在门口拦住一个个来往的陌生人,把这些我的长期的伴侣托付给他们,这是怎样的割舍呢?还好,当最后一套《外国散文观止》送到一个女生的手上,我说“好好待它”,那女孩“嗯”了一声,眼神里透露出的喜悦足以让我感到慰藉了。 后来有段时间,我试图让生活丰富起来,不看书,天天打球、骑车、摄影,努力使自己爱上生活,想以此忘记世上还有阅读写作这回事,而这比起几年前突然迷上文字明显要难得多。文字的惯性使我胡乱的思考。 我想计划这个事情,总会被一些旁逸斜出的东西打破,倘若一个人总在遵从着自己所设想的,那便是情感缺如的生活。翻看日记的时候,发觉和自己原本记起的居然有些出入,哪是真,哪是假呢?许多事实的真相被删剪过滤,当想努力看清,真相已经不存在了。我想,那些注重细微幸福和快乐的人,背地里一定承受过巨大的伤痛,她们的灵魂必定是丰美的。在一些瞬间,我会得出一些这样的结论,像是写作时探索到的意义。 其实,我的所谓写作也是零散无序的,热爱简短,所以诗歌似乎更容易把握,正应了我的思维不够系统,系统的才能成为思想,不然,只是即时之感罢了。每次写的时候像是一次漫无边际的遨游,我也不知道会走向哪里,在内心的某处突起了,也便趋向于那个高度,然而只会是无限的接近。我对之几乎是毫不负责的,至今,我都没有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语调,在之前,寻到过鲁迅的沉郁,今天读到了闫文盛的新作,这里边定有他一部分音调的。模仿下意识的潜藏在了叙述之中。这既是苦恼,但在另一方面又能使我更好的去理解别人的表达,真正的寻索到自己,还需要很多年月。 有时,我很奇怪自己,无论到哪里,手里都要捧着一本书,并不时时翻阅,也并非做个样子。只是感觉我安顿的居所就在手上,时刻在身边。于是经历过一段丰富的生活后,我发觉自己并不适于这丰富。风景繁华,而心情无非好奇失意,林林总总,我能一以贯之的,也就是半壶香茗、几行诗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