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传奇
时间:2011-03-07 10:48来源:天使家园原创散文 作者:紫电清霜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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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初二是我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在我们姊妹九人中,母亲只记得我的生日,因为日子特殊,是个龙抬头的日子!
在我们那里,每年这个日子,家家户户总要蒸上几只面龙,用红小豆做龙的眼睛,倒上香油,放上灯芯,点亮,由男孩子们端着,到窗台上、牛槽旁、井台边、田垄中、小河畔照上一照。整个晚上,人影相连,灯影移动,夜灯燃燃,蔚为壮观,油香阵阵,诱人食欲。那天晚上,一向被黑幕笼罩的乡村田野华光闪闪;乡民们以此举动来表达对天龙的敬重,祈求一年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那人接人,灯连灯的场景犹如一条条巨大的火龙在游移;照亮了村庄,照旷了原野,照彻了天空,也照红了乐开花的乡民们的笑脸;预示着乡民们未来的日子将过得红红火火。
正是这个特殊的日子,给我的生命染上了传奇的色彩,也注定了我多磨折的生命历程。
听母亲说,从我一坐胎起,生下如果是女孩就打算扔掉。中国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观念深深地毒害着国人的思想,也深深地影响着我的父母。把男孩当做宝,把女孩当根草,这是那个时代人们共有的思想。现在我能理解母亲说这句话的缘由,也能体味到母亲说这句话的酸辛。无计划的生育状态,怀孕给每个女性带来的不是将要做母亲的欢心,而是负担和痛苦。在没有办法控制生育的情况下,生下女孩溺死扔到乱死岗子,这是当时的父母使用的唯一办法,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贫穷、多子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负担和痛苦!
从母亲那里,我知道,我的生命刚在母体中萌芽之时,就给母亲带来一种叫“床身在”的病痛,整日躺在床上的母亲受尽了疼痛的折磨,等待我的出生就像等待审判一样难捱。
据说,我出生时是由我家大娘接生的,在低矮潮湿的茅草房里,光线昏暗,大娘年纪大,眼睛又不好使,双手捧着才出生的我对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母亲说:“是个带把的。”在外面等得着急的父亲一听说是个男孩,赶紧接口说:“既是个小子,就留下吧!”
父亲的话一出口,关于扔不扔掉我就不再是全家人讨论的话题;我幼小的生命就在阴差阳错中被留在了人间,父亲在家中的权威地位也保全了我弱小的生命。
母亲病弱的身体难以承受担养育我的任务,十五岁的大姐则用她稚弱的双肩承担受起抚育我的重担,抱着我央求东家的大婶、西家的大嫂给口奶吃。
吃百家奶的我又瘦又弱,一周多一点的时候,阎王爷又迫不急待地派小鬼来索我的命。
出疹子是每个小孩必经的历险,而我在这次历险中却又一次险些丢了性命。
母亲流着泪说:“疹后疯,都紧牙口了,汤水不进,抽气抽气的,啥法都想尽了,也不管用;我只好叫你大哥准备好草席,等你咽气后把你卷起来扔到乱死岗子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父亲从外面回来了。他告诉母亲,沈寨有个老中医,听说医术很好,到那里去看看。
于是父亲和母亲抱着我,拿着两包红糖,带着一线希望,到住在浍河北岸的沈道周家求救。
沈医生看了看我,无奈地咂咂嘴,摇了摇头。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一看沈医生的神情,父亲就知道希望不大,咬了咬牙保证说,“瞧好了,我们磕头谢谢;瞧不好,我们决不怪您!”
望着父亲眼里噙着的泪花,听着母亲的啜泣声,善良的沈医生好像项羽带着他的江东子弟“破釜沉舟”一样,使劲地咬了咬嘴唇说:“好吧,我就试试吧!”
于是下了两副重药,哪知昏睡了几天几夜的我,竟然神奇地苏醒过来。父亲,这个给予我生命的男人,又一次用他本能的父爱保全了我孱弱的生命!
呵!命运之神是如此残酷地对待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医生又是如此传奇地让我起死回生!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转眼间我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也就在那个炎热的夏季,我肚子疼得难以忍受,望着满地打滚的我,母亲心如刀绞,乡村医生束手无措,大哥一气把我驮到离家十多里的祁县公社医院,一个当时在公社里很有名气的王之久医生给我检查后判定,我得的是胆道蛔虫,他说:“虫已经爬到胆道里,如果不及时杀死,胆被咬破了,小孩的命也就没有了!”
于是就开始了我半个月的住院生活。人们常常把苦难的生活比作黄连,而我那半个月就是喝着黄连水过来的。
王医生一边给我吊水打针消炎,一边着我家人挖楝树根熬水喝。为了诱引虫子喝楝树根水,母亲让我先喝一小碗红糖水,然后再让喝一大碗楝树根水,每天早晚各一次。
那楝树根就是医学名词上的黄连,药之苦味无法形容,还没喝到口里,袅袅上升的热气带着浓浓的苦味直冲鼻咽喉,一呼一吸之间皆是苦味。我不想喝,但可恶的蛔虫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地折腾我,为了让它付出折磨我的代价,我只能咬着牙,闭上眼,一次又一次品尝着黄连的苦味,半个月下来,我的病好了,但整个人也被黄连水泡透了!连头发丝都浸满着黄连的苦味。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回顾我生命中濒于死亡的的几件事,我想起了帕斯卡尔的一句话:“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是的,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个转念之间,一次小小的疾病,几只微不足道的虫子,都足以致于死命。然而,对于我,在每一次的历险之中,都有一双神奇的大手把我从生命的悬崖边上抓回来,他们是在家中具有权威地位的父亲,我那如慈母般的大姐,两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还有我那仁慈善良的长兄。我感叹生命的劫难,也感谢命运的眷顾。这也许是上帝的苦心安排,他安排父母给予我生命,又安排在这个传奇的日子让我出生,然后加上几多劫难,也许他认为,只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生命的意义。
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史铁生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说得多好啊!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无权决定自己何时生,生命中有多少磨折;也没有办法安排自己何时死,以怎样的方式死;我们所能考虑的就是如何好好地活着,充满信心和快乐地活着,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凡2371字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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