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潮湿的唇彩,印向窗台,窗外原本是灯光星辰争宠的夏夜。
空气正在教室里变成臃肿的爬虫,风扇奋力的搅动着混浊的灵魂。偶尔闯进来的风精灵,终于摆脱了温暖的巢窠,携着东来的海气,滋润着淹没于仲夏的心情。烦躁与不安的空气,瞬间清醒,我由千万里赶来,带着海的祝福。
今晚,就是雨夜的心愿,星辰应该躲起来,灯火却依然。
楼下被雨水模糊的灯火显得阑珊而韵味十足,仿佛空山幽路上几声恰如其分的鸟鸣,怡然犬牙相合如流水溪声圆润。昏黄入眼,路灯隔着雨帘含羞脉脉。随风依依而舞的杨柳低眉顺从者自然的安排,断臂的槐杨毅然裸露着黑夜里突兀的玉白。触目而碎的雨滴仿佛水塑的希望,切肤可亲的柔风顺雨被阻在窗外,噼里啪啦的碎响传入耳中,像一条紫藤开始缠绕雪白的书页上斑驳的黑字。抽回被雨水打湿的思绪,竟如浸水的唇裂,破开的干涸透出丝丝渴望的难舍难分。沉默将我打晕,沙沙如蚕食的翻书疾书声猝然将我惊醒,原来是不小心被夜雨勾去了魂,可是教室却有莫大的威能,困我的同时也锁住了我的魂灵,也许我更像作茧自缚的蛹---是自己编织束缚的牢笼。
细雨婆娑,随风入夜。可夹在书页之间的喘息,仿佛一直在诠释者无人聆听。沧海隔着苍山,落雨成渠,渠成流,流向东。
朦胧的灯光下,在雨丝银线中踩着雨水的行人匆匆而过,像站台上穿梭而过车流,更像惊鸿一瞥转身而去的南雁。可在那匆匆无暇的慌忙中,我们是风景还是过客?碎珠成琼,灯光成了潋滟的催化剂,凉风应习习而来吹散碧波不惊的款款。凉爽一寸寸地攻占教室,由窗而入,驱逐霸占教室已久到现在无处可逃的闷热,它们应该陷入了绝境。这场雨原来是一场蛰伏已久的反攻,结局早已先我抵达,如同藏在时间背后的惊喜,等我行到山穷水尽之时,然后顽皮的跳出来,将我一军,置我于峰回路转之地,哭笑不得,宠不得,骂不得。我只好坐入霏霏之中,赏尽这天地共一色的苍茫。
冷雨成滴,滴入心,心如雨。
原本在这六月伏天统治的世界,哪里容得下一丝反对的声音。风扇奋力的呼喊成了徒劳的抗争,手中聊以充当扇子的废纸也有了多余的利用。酷暑之下不辨清白的空气成了手拿砍刀的马仔或者满腔热血也只有热血的愤青,更像举着正义的旗帜,打着上帝的名号征伐的十字军,哪里有一丝清凉,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瞬间抹杀。闷热的空气如同沾满腥臭的蠕虫,裹挟着我的灵魂,销蚀着我的意志,扼杀我的决心。可是谁想到惊雷布阵,狂风送雨,朝夕之间,可笑的是它们又瞬间叛变,带着丝丝凉意清爽转身向我谄媚讨好,不过无奈的是我也只能摇头,拂袖转身。轻瞥一眼昏黄如旧的路灯,依然模糊地隔帘而望,透过一丝清明,传入心中渐渐明晰起来,究竟也不明白到底谁错了谁对了,许是有了“行到水穷处”的尴尬,如此也变有了“坐看云起时”的坦然。
新雨之后,枯枝败叶伏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如同战争之后成就将名的尸骨,或许进步也好,倒退也罢,代价总要有人来付,如果清醒一点,代价也许会少一点吧。
可是今晚的夜,就要在不久之后被黎明打破,如同这扇被黑夜墨染的玻璃窗,被突袭而来的一束光撞破,没有声音的碎响,却有满地的残片带着染血的红,洒向人间。这才是我想要的吧,不是雨夜,而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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