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拆了,剩一堆废弃的青砖。 没拆之前,这是一栋两层的青砖房。上面一层是村委会办公室,下面一层才是教室。它是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总共才开四个班,一到四年级各一个班。全校学生也不过四十多个。印象中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学生就越来越少,这跟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不无关系。 学校是三十多年前村里集资修的。我刚去上学时,它就已经显得有些苍老了,室内白色的墙壁因为潮湿长了许多青苔;又临溪,洪水一来,这栋两层小楼无法幸免,所以还能在墙上微略找出那条洪水没过的线。外墙没有贴瓷砖,青砖大方地裸露着它的青色,整天在孩子堆里找快乐。小楼唯一显好的是它屋顶上的黑瓦,一小块一小块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年复一年地听着孩子们的琅琅书声。学校的操场忘了是被哪年的洪水冲走了一大半,一侧的篮球架也被冲走了。倒是水泥倒制的乒乓球台完好无损的立在操场一角,供学生们课间活动。 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是教室前面两个椭圆形的大花坛。里面各栽着一棵芙蓉树,春天一来,手掌大的一片片叶子便肥绿起来,之后就是大朵大朵好像总也开不完的粉红色的花。这个时候,我乐意捧着一本《故事大王》,在花坛沿上找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嗅着花香,读着精彩的故事,时不时的耳畔还有几声蝉鸣。 记得那时候,我还和几个同学商定着从家里带过一些花籽撒在花坛里,可是总也没看见它们发芽。之后便不了了之。 学校后面有一眼山泉,甘甜的泉水终年不断。课余口渴了,一溜烟跑去喝一口,丝毫也不耽误十分钟的课间游戏。当然,如果太急太冒失,也难保不会摔跤。从教室到泉水边要绕过楼房的一侧,意味着要拐两个直角,危险就在这两个直角上。那天中午吃完午饭,我刚洗完饭盒,把它放回教室,就听见一阵哭声。跑去一看,原来是一位女生在从泉水边返回的路上跑得太急,额头撞在了墙上,血流不止,很多更小一点的同学都不敢看了,呆呆地回到教室坐着。老师闻声赶来,把她抱到办公室,最后用烟丝止住了血。之后,她姣好的额头上便落下了一个月亮形的伤疤。 然而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吓回我们作为孩子该有的快乐,课后我们依然玩得不亦乐乎。最带劲儿的还是一群学生背着老师去学校对面的山里摸海棠果。那其实也算不上山,它是一块平整的土地,里面清一色都是海棠树,面积跟我们学校不相上下。我们这一群谗猫似的孩子守过落叶的秋天,守过下雪的寒假,满心欢喜地盼着春天和夏天到来,看一树一树的海棠花过之后,海棠果就成熟了。于是我们只等着走廊上挂着的那块脸盆大的圆铁“铛铛”敲响,然后一哄而散。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得先在操场上四处瞄一阵,待到老师进了办公室,我们再一路小跑过小溪,溜上山,像遥远的天空飞过的一群雁儿——没有声响却配合默契。进山之后便是欢歌笑语,争先恐后地上树,扯下一把果子来胡乱在衣服上蹭两下,就急忙塞进嘴里。且不说那果子的味儿如何,单是这份“偷”来的乐趣就足以让我们的快乐童年更添色彩。还没等吃上几个回合,那块黑乎乎的铁就惊扰了这份快乐。于是一个个乖乖下树,兜里满揣着连叶子一起扯下的海棠果,一路狂跑,老师已经怒目圆睁地候在小溪对岸了…… 小学现在已经没有了,学校的地基也被新修的公路占用了。拆下的完好砖瓦卖给了需要添一栋病房的乡镇卫生所,残碎的砖头一小堆一小堆地码在原地,守着我们已经逝去的一拨又一拨的快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