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日月如梭，转眼李升在石桥中学工作了一年。一年来，他从一个毛头小伙成长起来，工作得到领导、同事和学生认可，他有几分满足，甚至沾沾自喜。因为这点，李升吃了苦头。学校一位年长的副校长对他的一些作法看不惯，会上点名批评他，说带学生外出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李升当场顶撞领导，认为把学生带到户外是教学需要。较劲的个性与年轻气盛，让李升在单位的人际关系紧张起来。好在校长开明，在他的帮助下，李升摆脱了走向社会后的第一次危机。

       随着年岁的增长，心理与生理日渐成熟的李升在异性面前表现得更为活跃。此时李升和在离石桥中学几里外的另一所学校工作的一位女教师接触多起来。

女教师姓高名小雅，是家居县城的少数民族姑娘。其靓丽的容颜、匀称的身段、奇异的着装成了石桥人心头杂志封面人物。高小雅的“无知少女”身份，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注意，倒是她的美貌和生活中闹出的笑话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比如说，有学生家长以了解孩子学习为由特地来学校看小雅老师到底有多美久久不肯离去的，有社会青年在围墙外高唱“我爱你！高小雅……”的，有学生在作业本上写下“高老婆”而不是“高老师”的。她自己也单纯，把心里话也拿到人群中讲，她说：我想和男的在一起耍，又怕被人笑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再比如，酒席上，别人谦让不去坐的席位，她坐了上去，主人请她换座，她说：“没关系，我就坐这儿。”等等。

       高小雅谈过一朋友，对象是石桥中学的老师，叫姚生智。姚生智长得一表人才，像当时的演员迟志强。李升刚到石桥时，姚生智正苦苦追求高小雅，但却没有什么进展。李升的出现似乎融洽了他们的关系，高小雅来石桥中学的次数增加了，然而来后她常跑李升房间。

       李升房间有一架风琴，墙上贴挂着他的画作，阳台上有他侍弄的花草，这样一种有情调的布置，让人感觉高雅。因此，这类似《陋室铭》中的陋室成了年轻人爱光顾的地方。

       每逢周末，学校几乎空巢，有家室的教职工会回去，与李升同居一室的老教师也不例外，留守的是几家长住户和一些单身的年轻人。冬日的一个周末，高小雅又来到石桥中学。穿着紫色风衣的高小雅仙女般现身樟树下，正在打羽毛球的姚生智和李升迎了过去。高小雅把包递给李升，脱下风衣，要过球拍，与姚生智打起球来。

       李升将高小雅的风衣和包拿回房间，还特地上街买了酒、饮料和高小雅爱吃的零食。不多时，姚生智和高小雅走了进来。高小雅说：“李升，你还打不打？”“你打吗？”李升反问。高小雅气喘吁吁摇摇头，信步坐到风琴前的木椅上。

姚生智把球拍挂到床架上。李升给高小雅和姚生智打了水，又端上茶。高小雅起身洗了把脸，拿起书桌上的镜子梳理一番，然后坐下来喝茶聊天。

“陋室”聚会，高小雅必然弹琴。她和姚生智那种有如“玖月奇迹”组合的表演令人赏心悦目。《知音》的旋律在空旷的校园响起，“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人生难得一知己……”，姚生智用沙哑的歌喉伴着琴声如诉如泣地歌唱。

       一曲终了，有人喊：“姚老师，你的电话。”姚生智跑了出去。

       高小雅不再弹琴，她一边浏览李升的画作，一边问李升：“我还和不和姚生智谈朋友？”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升惊讶，刚刚音乐声里李升还在想姚生智和高小雅是天生一对，曲终怎么就要人散了呢？李升说了姚生智一大堆好话，同时也给高小雅一些安慰。李升觉得只能如此，他不知道怎样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姚生智长时间没有回来，原本无话不谈的他们，单独相处时，反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了。高小雅不时端起杯子喝水，李升则不时给高小雅加水。沉默里高小雅突然起身，取了李升挂在床头的外套穿上，滑稽的模样让李升生出灵感，他以速写的方式记录下高小雅照镜子的欢快影像。受到启发，高小雅换上风衣，要李升为她画像，尴尬的李升此时才有所事事。

时间在几分暧昧中流逝。几近黄昏，一幅简单的人物素描作品完成。看着像模像样的自己，高小雅赞赏着。到了就餐时间，高小雅随李升去到食堂。李升用餐票打了一份香干、一份萝卜和三分米饭，并要食堂师傅为他加炒了一份小炒肉。高小雅协助李升把饭菜端到住处。

此时姚生智匆匆回到学校，脸色很不好看，在李升的招呼下跟着上楼，他们仨一同晚餐。就餐时，姚生智把一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饭也不吃，摇摇晃晃走出房间。李升跟上。姚生智一口气跑到报栏边，“咚、咚、咚”把框子里的玻璃砸碎。李升用力箍紧姚生智极力阻止他的破坏性行径。姚生智挣扎着，握紧的拳头渗出殷红的血，铁青的脸一片潮湿。“不要管我。”姚生智狂吼道。高小雅也跑过来劝说。

一番折腾，李升把有些支撑不住的姚生智背到三楼房间，醉卧床头的姚生智慢慢消停下来。

       姚生智突然的变脸，李升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那电话是镇教育办一位领导打的，说有事情要姚生智去一趟。领导想了解在姚生智班就读的儿子与同学打架一事，姚生智作了解释说明。领导不满意。另一原因，李升不曾意识到，高小雅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姚生智，他要借酒发泄。

       那个夜晚充满了寒意，吵闹过后的校园显得分外死寂。安顿好姚生智后，回到自己房间，高小雅面无表情呆坐在风琴旁。李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高小雅说，怕。李升知道这一闹也伤了高小雅。

       夜深了，李升洗漱后外出找床铺，高小雅不让，说屋子里有两张床。短短几个小时，李升的心灵不断受到冲击，这一刻似乎要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