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常德前,作者与带队领导衡阳市教科所聂志翔主任(左)合影于常德诗墙

作者与文中的蒋老师(右)合影于柳叶湖畔
美丽的湖畔港湾,游客稀少,供旅游的小艇多在栖息,井泉想:也暂将这作为我小憩的港湾吧

同游者合影于司马楼前
李素女士与她廿载前的老同学湖畔“含情”对视,隔着的一步之遥,却仿佛是千万光年也无法穿越的距离……
井泉与诗豪对视

为如今得志的与鹤共舞的诗豪拍一张单照
柳叶湖畔,井泉即兴来了一套拳术,拍到的这一招就是“白鹤亮翅”

很久没骑自行车了,看到游人有骑车来柳叶湖畔健身的,井泉尝试了一下,车技还可以
柳叶湖小港湾,“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也许,相机比文字高效

井泉与高中校友刘老师合影于柳叶湖畔
 常德诗墙,衡阳籍著名书法家楚石书写的《 写在丁玲雕像前》
可爱的孩子提着可爱的小塑凳结队去六中

常德市六中综合实践课大课堂
小引
2011年11月3日,湖南省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课(实验课)研讨会在常德召开,衡阳市教科所组织今年上学期市一级竞赛获奖的单位参加,我因此得到一个名额。
对于越来越繁忙的我,外出,是一种奢侈。不是因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的家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宝地;也不是因为我多么需要放松心情,我尽可以在取之甚易的中外名著中游目骋怀。而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常常潜伏着如同特产一般的朋友。所以,尽管舟车劳顿,尽管谨奉道德经的劝诫——“君子终日行,不离其辎重”,每逢外出学习考察开会,我都是孔夫子搬家的架势,尽管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我也是宁可生活在别处,不愿意承受生命之轻。
我分外珍惜外面的风景,一则我需要与之对话,再则我强烈意识到自己的旅客身份,机会常在噤言颦笑之间或失或得。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也许,许多年以来,我就像这样的一位可爱的捕鱼人,我当然也不满他后来因为贪功不讲诚信而被一群仿佛仙界的桃源人所弃。
因为天下第一美文《桃花源记》,今日常德,昔日武陵,自唐代以来就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作为武陵人的近邻,年近不惑之年,才得了第一次亲密的机会,我岂可错过? 而且尽管时事逼人,我还是愿意奋拙笔“处处志之”,即使我的闲笔令后来者迷津,也顾不上了。
第一站 诗国长城
早就闻听常德诗墙,今日一见,没有丝毫的失落,有的是意外的收获。既然本次观摩学习内容是新课程——综合实践活动课。首先观摩这道中国大陆最新的文化风景,代表学生打头阵,也算敬业吧。
号称诗国长城的中国常德诗墙如一条巨龙静卧在常德市中心的沅江边上,与防洪大堤合二为一,长达4公里,正好割断来自市区的喧嚣。里边柳柔花鲜,莺歌蝶舞,一派静美;外边高楼林立,车人如织,热闹非凡。此构想出于常德市一位爱好诗词的政协委员,由此,常德市意外收获了一道驰名中外的文化名胜。好文章人人心中所有,却个个笔下所无。成功的机会属于开明的决策者与果敢的执行者。我进一步思之,万善实在只源于一个勤字。来常德的一路上,带队的市教科所聂主任大叹常德官民之勤奋敬业守纪,耳闻不如一见,整个常德市就是一个天道酬勤的例证:街道整洁、闲散人员几乎不见。即使是这个休闲场所,在这样一个风和日暖的傍晚,大概因为是周四,不见几个人影。诗墙也许得益于其实用的御洪功能,很大气,见惯了一些公园校园小家碧玉式的诗墙,至此我才真正体悟到诗其实并非小事。就在几年前,著名台湾乡愁诗人余光中应邀来湘讲学,寻访蓝墨水的上游——屈原的汨罗、范仲淹的岳阳楼、陶渊明的桃花源以及因沈从文而不朽的凤凰古镇,取道沅江,与我一样惊喜地与诗墙相遇,脱口而出:这是诗的长城,可以外御洪流,可以抵御岁月的侵蚀……诗国长城——可谓中华儿女人人心中原创的爱国诗篇的诗题,由此而来。
诗墙之诗给我印象最深最好的,还不是那从陶翁的东晋一直流到如今的数百篇异彩纷呈的武陵咏章,而是悠悠沅江水自然淘出的民歌——
手挽长藤扎木排,巧逢情妹洗衣来。
笑容掉进江河里,疑是芙蓉水底开。
幸而记住了这么一首,其他只好暂存于记忆的真空。相信智慧的常德人已经将它们编印成书了吧,有机会,很想买一本。也衷心希望这个中国原生态的诗乡的诗人们,多多创作这样纯情的作品,让当代的翠翠们、傩送天保们能在这条诗意的长河岸边唱亮每一个晨昏。
此外就是一些咏历史名人与历史名人所咏的诗篇。尤喜的是,我的衡阳乡贤、现居株洲的全国知名书法家楚石书写的诗作正在其中——八大篇章之“兰芷风华”之172号作品,我用相机拍了,兹照录如下:
写在丁玲雕像前
蒋国斌
湖南 楚石书写
启凭雕像写襟怀,踏碎冰霜不自哀。
太岳峰头呼日出,桑干河上报春来。
熔炉炼就先驱志,大浪淘成国士才。
品藻文坛推巨子,星光璀璨照尘埃。
无独有偶,第一次出现毛泽东赠丁玲的诗词手迹,也是在常德诗墙——
临江仙•给丁玲同志
作者:毛泽东
1936年12月
壁上红旗翻落照, 西风漫卷孤城。 保安任务一时新。 洞中开宴会, 招待出牢人。
纤笔一枝谁与似? 三千毛瑟精兵。 阵图开向陇山东。昨天文小姐, 今日武将军。
惟楚有才,而湘西似乎尤甚。单论近现代,相关文人即有:沈从文、丁玲、闻一多、郭沫若……武将有宋教仁、冯玉祥、滕代远、粟裕……没有湖南人,就没有辛亥革命,这已经成为定论,而最近(辛亥革命百周年纪念期间),我才通过各大媒体了解到,没有湖南的桃源三杰“宋教仁、覃振、胡瑛”,照样不会有民国。尤其是宋教仁,这位中国国民党的缔造者,为宪法流血第一人,被家乡人称呼为“桃源渔父”的伟大革命先行者,牺牲时年仅三十二岁。我久久立在小我七岁的宋先生画像前,情难自已,仿佛看到戴着礼帽的先生正在归来,深情眺望着哺育他的大江,江面渔舟桥上行人,满目都是永远引他为傲的父老乡亲……是的,桃源地灵人杰,这一道诗墙是桃源人如今的杰作,昔日桃源不复得路,今日依靠官民胆识隔开闹市的沅江风光带与诗墙,无异于世人心中的另一桃源,常德人有幸栖居于祖辈们不可想望的集现代化与自然生态于一身的江畔。天道酬勤、酬诚,上天是公正的,这么美好的地方也只配提供给被同来的聂主任赞为“中国的德国人”的常德人栖居。
第二站 常德市六中
即以今日立国之本的教育为例,常德的成绩还有同来的衡阳市一中的蒋老师的日记为证——我是“衡阳人——典型的中国人”(老聂的观点),偷了一点懒,引文作者乃“衡阳的常德人”蒋老师——
从常德市六中靠江边的大门进去,我们可以看到一架由空军捐赠的飞机摆放在校园内。这使得我意识到校门口悬挂的“飞行员初级培训基地”的牌匾的内涵。
同来的一位老师,昨天跟常德的老师交流过之后说,衡阳和常德相比,在新课程改革方面整整晚了三年,常德已经完全进入了课堂,而衡阳的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现在要真正搞,恐怕还需要时间。常德六中已然实施了新课程。我们趁会议的间隙,到校园参观了一下,在墙壁上,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教师报名校共同体在这里活动的一些展示,在教室里,我们可以看到学生座位已经被安排成了秧田式。他们学昌乐二中,在展板上,对教师的培训是体验式的培训,这在衡阳几乎没有。要让教师组织小组合作探究,那对要开展课程的教师也要采用这种小组合作探究的方式进行培训。这是我一直赞成的观点,现在在这展板上,我看到了他们的实施。
令我感触更深的,是学校的展示文化。他们的展板是采用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制作出来的展板,展示的内容是关于校园文化的内容。墨、毛笔、中国画颜料里的黑色,以及许多富有中国气息的装饰花纹,能够在校园的路两旁悄悄地影响着学生。或许他们上高中《文化生活》课的时候,没有很深的体验,但是走在路上,看着这些展板,他们就会有所感悟。不仅如此,他们的展板细化到每个办公室、每个班级都有自己的小展板。办公室的展板里标示着办公室工作人员的照片和姓名,班级展板里有班主任姓名、班级和班级宣言等等。我们衡阳的学校没有做得这么细致的。他们的展板内容最多的就是“星”,评选各种各样的星。这些星当中,既有学生的,也有教职工的,甚至还有“家属之星”。令我大开眼界。
需要补充一点我的见闻:周五,省教育学会安排我们在常德六中听课,到达时,我顺便采访了一个正充当服务生的六中的学生,问他们的综合实践课是不是也只有到双休日安排补课,或者学生自主去锻炼?她说不是这样,他们学校不仅不补课,还按新课程要求规定在每周安排了半天(四节课)作为综合实践活动课,专任教师跟踪指导。我一听,只有默然而叹,然后快步进去他们的教室听课。次日,我更看到了一幕我不曾看到过的教苑风景——一队队搬着塑料小凳子来六中参加什么社会实践的小学生,总人数估计上千,每队均有老师前领后压,蔚为壮观而井然有序。——这就是常德!
第三站 柳叶湖
因为是秋天,放弃了赴桃花源寻花和寻觅陶潜的足迹。但问柳还是不愿意错过——花期错过,花暗柳明,退求其次,不亦乐乎!临行时,同伴告诉我,柳叶湖乃中国城市第一湖。我其实只是冲着被贬到此地做了十年司马的中国文人第一豪刘禹锡而去的。与诗墙一样,得知此湖之如此名气,觉得是个意外的收获。
游览柳叶湖的这天是周末,奇怪的是游人并不多,令我叹息复叹息——良辰美景虚设,常德人勤勉得也太过头了。我又在内心感激东道主抑或造物主,让我在如此静好的氛围中感受这片令无数文人骚客闲寄江鱼追怀远古的浩淼清波。吟诵着沅有芷兮澧有兰泛舟来此的屈子,由此出发威震洞庭最终铁戟沉沙的钟相、杨幺,本文将要大书特写“吹尽狂沙一真金”的郎州司马刘禹锡……除了也发生在这湖上的中国式传说中的刘海砍樵的喜剧,所有悲情而慷慨的故事,都适合在这样一个静悄悄的午后让我们慢慢追溯。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这是诗豪于柳叶湖送友人的自勉亦勉人的名句,为何这样的乐秋诗竟会成为拥有一批吞吐风云之诗人的时代的绝响?进而成为一个诗国的绝唱?莫非这千年前湖上飞扬的鹤舞就是为了庆贺一位诗豪的诞生?自从这一曲秋歌响彻云霄,人间的秋天该少掉了多少萧瑟与寂寥!漫步柳叶湖畔,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间以杂花生树,亭台水榭,不觉宠辱偕忘;抬望眼,浩汤碧波与蓝天相接,近岸,水天一色,远山,霞鹜齐飞,无需登楼,已然心旷神怡。与天下名楼岳阳楼毗邻并峙的司马楼近年来修建,目前正在装修中,无从登楼,然而意念之中,我已然无数次步上层楼。其实登楼何必名古。这座属于刘禹锡的司马楼比起因文而名的岳阳楼来,诚然是太年轻了,刘的功德成就与生前死后文名,似乎也稍逊范丞相。然而,年轻就是资本,我敬佩常德市领导年轻的文化意识。不过忍不住给领导们提个建议:司马楼不如更名“晴鹤楼”,因为独一无二更显资源优势。众所周知,柳宗元在永州、白居易在江州也都做过司马。在凡夫俗子我看来,柳白刘范等历代被贬的官场诗人人格魅力一样的高山仰止,“高过唐宋的日月”(余光中游岳阳楼即兴诗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吟咏着刘司马的名句,与雕像中他放眼柳叶湖的炯炯目光相碰,一霎时,我仿佛与这位23年被命运之神抛置的大诗人成了莫逆之交,我的心空亦如眼前曾经慰藉过涵养过两颗伟大高贵诗魂的湖水一样辽阔透明。人生,即便不能成龙附凤又有何妨?人言:得成比目何辞死。我说,能与足以穿透数千年历史烟云的人中龙凤眼神相遇也是幸福的。
柳,是一种很有文化内涵的植物,观其婷娉婀娜之姿,仿佛是上天赐予多情文人的一样尤物。“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样的凄美句子在今日之我看来是令人扫兴的,即便是分别,哪怕那是并非再见的分别,我也更欣赏诗豪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还有晴。
正在欣赏诗豪面对即使最令人困惑的爱情的豁达。远远的,沿着柳岸走来一个容貌端丽的年轻少妇,踽踽独行,正如弱柳扶风,看来是有些失意,正在举着相机取景的我可不愿意错过。可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他的丈夫或情人模样的一名男子突然从她身后的柳丛中蹿出来,冲到她跟前,一把抓起她正在握手机的手,扳过她的肩膀,短暂的相持之后,两人缓步回头而去。我不动声色,饶有兴味观察着这幕哑剧,心想,问柳柳叶湖,眼前的女子就是从哪一帧文人画中移来的柳吧。“道是无情却有情”。人间的恩怨皆可以作如是观。
归途,我们不再沿湖极目,而是于林荫穿梭,我高举的相机,被一群又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名的鸟儿所吸引,弄得同伴老在不远的前方等待,但是他们没有催促。我真想不要回去了,也化身为这湖光秀林之上或憩或翔自由自在的自然界的真正拥有者。
陪我同游此湖的一行算有短暂的情缘——在常德工作的李素女士是我目前工作的学校县五中毕业的,在常德参加国培学习的刘老师是竟然是我二十年前就读的高中县六中隔壁教室的,而与我一起学习来自县六中的邓老师与李素女士又是分别廿载的老校友,还有市七中的蒋老师,我的以船山杂志而结缘的多年文友……
作别 不带走一片柳叶
就要离开美丽的城市常德了。我忍不住再次邀朋呼伴去向一街之隔的诗墙作别——两日前我忘记了与之留影。正在关照三十多位同行收拾行李的老聂爽快地说,愿意陪我前往,他说尽管过去到过,但这两天忙着没去,还真得要再去一下,因为下次不知是何时。他过去四周打量一下,与我合个影,真的扯腿就回府,老远了,还招呼我别耽搁太久了。在我眼里,他真是一个衡阳的“常德官员”。
怀揣着与英雄诗墙、诗豪合影的照片,此行没有遗憾。
刘海砍樵的半岛没去,不算遗憾。
屈原公园没有去,不算遗憾。
沅江之上的同心桥没有去挂上一把锁,柳叶湖没有带回一片柳叶,更不是遗憾。
再想要买个啥纪念品,想想算了,回家,也还是湖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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