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山国学日报20190114】
三个“我”,我是谁?
文/井泉
本我、自我和超我,这是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放到国人身上,它可具体表达为:全能自恋性的本我、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和软塌塌的自我。
全能自恋性本我即,我是神,世界应完全按照我的意愿运转。
绝对禁止性超我即,你的一切自发行为,都是不对的。
两者冲突太强,以至于作为协调者的自我没法协调,所以变得软塌塌了。
经典的中国式图景中,主角,都是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人,譬如你很难在中国画中找到一个昂然挺立的身体。
以上是一位姓武的心理学家对当代中国人的集体心理状态分析。笔者认为有一定道理,但建议武作者重温一下《中国人失掉了自信力吗》,鲁迅的战斗檄文,此外就是高扬“中国自信”的王船山的《黄书》。当代中国,由于文化滑坡乃至断层,信仰相对缺失,“身强力壮东张西望”或“钱包鼓鼓六神无主”的软骨患者诚然不少。但硬骨头、直脊梁的人仍然不绝于视野,莫言、易中天、钱理群、陈丹青等人都堪称现代文坛旗手鲁迅、胡适的后继者。即使在古代,当专制的黑暗被第一线民主启蒙的曙光映亮之际,中国产生了真正内圣而又挣脱两千年封建思想束缚的人物,被胡适誉为东方尼采、中国“超人”的王船山。
中国古代圣贤书汗牛充栋,但直抒胸臆论“我” 进而倡言“我”之独立性的,可谓凤毛麟角。颜子说“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显然隐含了对“超我”的绝对禁止性,其文其礼乃为其师孔圣人所圈定;孟子说“舍我其谁”的前提是“平治天下”,其实并未脱去全能自恋型的“本我”。且看船山先生怎么说——
【原文】二气五行,抟合灵妙,使我为人而异于彼,抑不绝吾有生之情而或同于彼,乃迷其所同而失其所以异,负天地之至仁以自负其生,此君子所以忧勤惕厉而不容已也。
【译文】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动巧妙地揉合,使我作为一个与别人不同的人,抑或不隔绝我作为生命的形态而与别人相同,于是人往往迷失了所相同的而失去了他与别人不同的部分,辜负了天地最大的仁爱从而辜负了人的生命,这就是君子之所以忧患、勤勉、警惕、砥砺而不容许自己停下来的原因。
三个“我”,我该是谁?作为私欲生理的本我,作为良知天理的超我,总是对立的。自我便是这一大对立统一体,不在对立中毁灭,便在统一中和谐。朱喜解释孔子学说的核心仁,说什么“为仁由己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而船山针锋相对:“私欲之中,天理寓焉”“仁以自爱其类。”
自爱是仁的起点。正是“仁者自爱”产生了“仁者爱人”的要求。仁倡导的爱心(公心),本质上是私心衍生的产物,是从每个人自我出发,推己及人,由私心升华而来的超越生物本能之上的“高阶爱心”。私公两心互相协调,可以产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效果,造就社会性良性发展进步的美好境界。
可惜,即使历代所谓圣贤,也因为在孔孟引领的“爱人”“达人”、“取义成仁”“舍生取义”的大道上走得太远,忘记了孔圣人一闪而过的“立己”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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