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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文化小说连载:活埋(十四)

时间:2016-09-29 16:51来源:船山网 作者:汤彦 点击:
第十四章 明月曾照彩云归
                     第十四章  明月曾照彩云归
   
    一轮夕阳如即将燃尽的火球,在天柱峰顶同人间作最后的吻别,天边的万缕酡红是他拼却的一醉。东边的月影儿仿佛是他昔日的情人,姗姗来迟,大约是广寒宫的禁锢太严。但在夕阳下独步的汤彦眼神里,月影仿佛只是红日苍白的底色,或者说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一上世纪风靡华文世界的女作家张爱玲著名的比喻。张爱玲本身正是由大紫大红滑向苍白苍凉的一轮月。可伊白云呢?她可恰如现在出场的月儿,她会马上更明更亮,以至于在明天早晨,升华成一轮无比娇艳与骄傲的朝阳。汤彦这样想着,抬头,山头的夕阳已消溶在天外,而西天一角,云海还在翻滚不息,变幻莫测。“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汤彦想起了两年前那个美丽的春日下午。还在铜水教书的他,被伊白云一纸召到天柱峰下:“……Sweet,天柱的夕阳好美好美,而且说不定,明早的朝阳会更美呢!”他至今还记得那封信,那个余音袅袅而燎人的结尾。于是,百里走单骑,他借了他才卖给同事的一辆旧摩托,在周五放学后一路飞奔,以二倍于“自行车摩托”(过去他留下的话柄)的速度,越过沿途许多学生惊讶回视的目光,越过风光旑旎的百水千山,越过在公路急拐处差点与一辆公共汽车迎头撞上的生死线,于黄昏之前,赶上了他与她眼中共同的夕阳。那一刻,他第一次产生英雄甚至超人的自恋感,他觉得自己仿佛远古时代的夸父,又像是从深居十年的洞中走出的查拉图斯特拉。忘记了疲劳,他又在山脚守候的伊白云的一声令下,开始一同爬山。爬到半山腰,伊白云不知是真爬不动,还是恶作剧,硬要他背着爬。他想起两根辣椒过海拔千米夹金山的红军,牙一咬,气一运,腿上顿时平添了力量,好在那时伊白云身轻如燕,而汤彦打小挑水挑柴挑谷,一路负重成年的,歇过几肩,也就望见山顶了。此时,白云突然从汤彦背上跳下来,脱掉红色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如一只白兔一般奔向山头,回头对着四肢着地像老鼠一样爬行上山的汤彦狂笑,在笑声中,“老鼠”也便成了一只扛着红旗一一红外套的灰兔。那是汤彦半辈子以来的唯一一次极乐:极顶之吻。白云不仅任性不肯穿外套,还强行命令汤彦脱下灰色夹克,穿上她的红装,打量之后,就地摘来几朵映山红,在手心里揉碎了,往汤彦嘴上抹,再次狂笑。然后,她一把抢过灰夹克穿上,大声叫嚣:“今晚,你就是白云少爷的新娘!快叫,少爷,我爱你。”一时,汤彦傻了,没等他反应,伊白云已对着万山层林高呼:“相公一一你在哪里一一”“白云一一公主一一I love you!”汤彦终于反应过来。伊白云扔掉身上的夹克,脱掉汤彦的红外套,将狂风骤雨般的拥吻袭向汤彦。其时,霞光万道,彩云满天,同穿白衬衫的两人久久合二为一,似乎在瞬间一同溶为白云,凝为永恒。汤彦疑为身在天堂。
       此刻,明月如镜,清风拂面,但汤彦心中没有明月,却有星星满天。因为他心中的镜早已破碎,一轮明月化作千万颗星,包围着他,又如千万只萤火虫在绕着他飞逗着他玩。他想起《红楼梦》中的太虚幻镜,那个风情万种却薄命的少妇秦可卿,应该算是是贾宝玉的初恋与性爱启蒙老师,否则其死不会令宝玉“万箭穿心”、“呕出血来”。秦可卿一一情可轻,这个谐音,便是秦对贾的善良的暗示,亦即曹雪芹对世人的告诫了。后来,贾宝玉对林黛玉虽若合一契,但并不专情,亦在情节发展之顺理成章中。“那么我该怎么处置自己?”汤彦迷入自己设计的玲珑棋局:就在一年前,那个百年不遇的冰灾之年,元旦前夜,他和白云被冰封在斗室,度过他今生最难忘的消魂之夜一一白云的白献给了她,而他也庄重一一与当年入团宣誓一样的庄重一一发誓:“汤彦白云,执手白头。”白云一时不信,令他跪地指天,他二话不说照办。那时,天外虽黑成一团,但他心中光明;天寒地冻,但他心暖如春。而今,白云背弃了他,他也要背弃自己的誓言吗?他该向谁请教?对,谁是他的可卿?金梅吗?不,金梅还够不上,她只是代表金,并不属于梅。他的可卿只能是梅一样的女人,不,女王。青云吗?可她一直若即若离,哪有半点“可亲”?对了,他想起了一个已婚女子,但这时他还不敢保证一一这年头,患难夫妇,还可能在更大的难来临之前,各自投林,谁又能承诺谁呢?但,她,伊,白云,却并非承诺那样简单⋯⋯风凉了,初春之夜,毕竟天地寒意未尽,即使不寒,汤彦也不想久步了,因为一举头,便可见到那一轮越来越惨白的月。
      走向古色古香的校门时,门前晃过一道绿色旗袍的倩影,是谁?其时汤彦已摘下眼镜一一为了减弱月光的亮度。那,𣎴正是他梦中可卿的形象吗?可惜,等他重新戴上眼镜,这倩影已如戴望舒眼里那个丁香般的姑娘,消失在天柱镇的小巷。即便贸然尾随,一嗅余香,也莫辨方位了。
      斜出几步的汤彦突然立住,傻然一笑,他的心镜在刹那间重圆,却又犹如哈哈镜,在镜中,他看到变形如怪兽的自己。
       这是夜幕降临后最安静的一刻,隔壁令人心烦的麻将声停止之后。汤彦关了灯坐在床上,他想让心在黑夜里平静,但事与愿违,窗帘上仍然渗进月亮的光,一点一滴向屋内流动。汤彦的情绪便又嘈杂了。他索性拉开窗帘,直勾勾地望向那轮圆盘。它真是会嘲笑我,用如金似银般的光华照出“形单影只”?他想起他曾引为隔代女性知音朱淑真的叹惋:“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这样看来月亮还真是丝毫也不怜惜他,何时长向别时圆?忍教只影空对月!盈满的月亮挂在叶子凋零了大半的乱糟糟的树枝上,给世界镀上一层皎洁的玉色,温润的色调渲染在天地之间,星辰在月光中隐匿了身影,没有灯的树的枝干竟也闪闪发光,杂草堆也闪烁着些许晶莹,远处隐约传来夜莺的赞歌,空气和风似乎因这歌声得到净化。汤彦顿时又惬意起来,此时望去,月亮好似一位温柔多情的织女,为万物披上闪光的羽裳,从皎洁如乳的月光里似乎可以听到白云昔日的呢喃。他觉得她在用这皎白讽刺一颗关在黑暗里丑陋的心。于是,他还是不争气地拉住了她高高在上的天使之手。
       汤彦对月,吟起晏几道的《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重新拉上窗帘,不知何故,汤彦心里关于春宵的诗词随之堕入黑暗里。只有泉山的一首秋词撞将进来:“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 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霜叶坠,幽虫絮……”这是一首《更漏子》,背到此处,他实在没勇气背下去了,因为后面的几句正是他和心中的先师的天壤之别:“薄酒何曾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明月彩云不再,春意阑姗之后,境同秋宵,秋声秋风秋气秋寒,一齐逼人而来。
(责任编辑: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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