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位未谋面的网友短信告诉我,她公爹没了,就在这个蛇年的年关。我心头一惊,接着是歉疚——就在月前,她也告诉过我,她在医院照看公爹,而我忙得连短信也忘记回复了。现在人走了,道歉也于事无补了。
春节是我们民族公认的一段最美好的日子,在我的乡俗观念里,恰恰走在过年之前的人似乎缺点福气——本人没赶上,亲人们还得牺牲掉一些天赐的欢乐,看来是不合算的。然而,又有谁会跟上帝较真,来计算这一笔账呢?
我马上给这位女性网友回了短信:安终节哀,放眼未来。因为我的简单但不敷衍的文字,这位女士显然受了莫大的安抚,接着很认真的向我表示谢忱。不两天她又告诉我,她公爹现在已经在山里搁着了,也许要等过完年才安葬,这也是出于生者的一份纯真的愿望吧。我再次回去的短信是这样的:人生原本生死之间的一座桥,有幸的是,我们能在这座桥上相遇而且相知。
这句话也是我不久前对自己身边的亲人说的。我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生离与死别都经历了很多,我开始懂得了什么必需忘怀、什么必要铭心,忘就忘得云淡风轻,记就记得翠色沉沉。可以存爱,不应有恨。“恕则不惑”,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在不惑之年的前夜的顿悟。
那天深夜,当前来给我贺生的白发苍苍的大舅大爷姑妈伯母一一入睡,当我独坐书房,打开持续了26年的日记本,我的泪泉不由自主的涌动着,我不得不赶紧抑制住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早已越过了多愁善感的岁月。我的情感之弦其实只是为我的长辈们提前拨动,因为我同时知道,按照自然规律推算,十年后我的“正生”(我们乡俗,生日以逢整十为正,余则为“散生”)——知天命的那一天,我的以上长辈亲戚们很难有人可以捱到。正因为如此,他们齐齐的来了,不约而同的挤到我的小家,我们难得的相聚在轮回之桥的边缘。手握生杀大权的神对我说:他们给我过了这次生日聚会,我就得预备着与他们一一挥别,而且是永别。
桥,已经在那里了。桥上的行人,你是否或浅或深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你是否只关注着匆匆的步履或者滚滚的车轮?你是否愿意将自己明亮善睐的双眸,多一些停留在身边的爱人与桥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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