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出于对军营的向往和军人的崇敬,我们那群十八九岁的衡阳青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去的军列,来到河北石家庄一个效外村庄的军营里,在那几年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留下了许多铭记一生难忘的记忆,尤其是发生在衡阳兵身上的一件件军营趣事更是至今令我们所津津乐道,记忆犹新。
张朝晖,初中毕业,和我一个班。最大的特点是说一口北方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塑料衡阳普通话”。开口闭口“填讲”“云讲”“腾讲”(连长,营长,团长)。他个子不高,睡下铺,一次,一个东北战友把一双新发的胶鞋放在他床上忘记了拿,朝晖回来时,看见床上的鞋,直喊:“谁的孩子?谁的孩子这么大,放我床上的?”那些北方兵一听,真以为有小孩来了,满屋子找。后来听说鞋子读成孩子,不禁哑然失笑。他还是个蛮热情的人,一次看见一个河南兵把一桶洗好的衣服浸在桶里没及时去晒,他对小河南说:“喂,伙计,你这样不行,衣服不能浸在桶里,交稀的,要救干,要不嫌会沤谷。”(衣服很湿,要拧干,要不然会沤坏)当时说得那个小河南一楞一楞的:“哈?你说哈?俺听不懂。”也是一口地道的河南腔。我是连翻译带比划好一会才让他明白过来。
刘洋是那时连里不多的几个高中毕业生。身体偏胖,新兵队列训练时,总是比别人慢一拍。而且老是把头歪向左侧。走齐步训练时,总是同侧腿和手一个方向摆动,(部队里称“顺拐”)但他居然走得蛮协调的,夹杂在队伍里走,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反而改正了还别扭些。至于练习单杠双杠跑障碍打军体拳什么的,更是丑态百出,闹出不少笑话来。好在他脾气极好,任凭班长厉声斥骂他横气不出一口。
阿国倒是个很勤快的农家孩子。但胆子特小,说话老是紧张爱出错。记得新兵连第一次联欢会上,连长点他的名,他紧张得直哆嗦。连长走过来,突然问他:星期三礼拜几?他一紧张,竟回答说是礼拜五。听到一阵哄笑后,忙问身边的战士:连长是不是问我今天几号啊?有一人戏谑说:是啊,今天是27号。他马上理直气壮地回答到:报告连长,今天27号……后来他去学了驾驶,一天一个老乡回来,又说起了他的一个笑话:一次,班长要他去检查车辆仪表情况,他检查下来对班长说:报告!喇叭不亮灯不响……
而最搞笑的算是开心果小俊了,我们又叫他迷糊蛋。是个站着都能睡得着的家伙。新兵连的一次半夜打紧急集合,他那个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还令人忍俊不禁:帽子带歪了,衣服扣子上粒扯下粒,裤子居前把后面穿到了前面!鞋子也是左脚穿右脚,被包嘛,班长说,活像一只烧鸡,大衣是来不及卷好了,干脆就揉作一团,夹在左腋下,右手提溜着水壶和挎包在晃荡——即便这样,还是最后一个跑来集合的,一问——睡过头了,没有听见吹哨声!还有一件事,当第二年兵的一个冬天晚上,他站第三班岗,正是半夜,北方天气冷,换岗时,他迷迷糊糊从滚热的被窝里爬出来,披件大衣,歪歪斜斜去换岗去了,看见前一岗哨兵烧了一堆火没熄,就搬来几块砖头,坐在那美美地烤着火,边烤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直到下一岗哨兵把他唤醒,才迷迷蹬蹬地回到宿舍。第二天出早操时,我们看见他裤裆下一个篮球大小的烧穿的洞,他居然自己没发现!我们边笑边问其故,他急忙边尴尬地换裤子边对我们说:兄弟,别提了,昨晚站岗时烤火睡着了,帮帮忙,千万别让连长晓得了,要不我得挨处分了!烧了一条裤子还花了大半个月的津贴请了我们的客。
但我们衡阳兵也有令北方兵特羡慕的地方:有人会玩单杠大回环,有人跑五公里越野还能帮别人背好几把枪,有人能把一只鸡煎炒蒸炸炖煮汆煨楞是搞出八个不同的菜。还有会书法绘画弹吉它演口技耍杂技的......特别是衡阳人的乖巧精明,在那件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第一年兵的秋季正赶上军区在内蒙古纵深地方搞一次大演习,那天中午我们在草地上吃中餐,吃羊肉,正宗内蒙古羊肉,香喷喷的,我们每人打了满满一大碗,但吃了不到一分钟,突然来了紧急命令:部队马上出发,转移阵地。北方兵一听要出发了,纷纷把碗里的羊肉倒掉,争先恐后地爬上车,而我们衡阳那些兵,不约而同地把羊肉包好,端上车厢放好。果然,车子一开就是六、七个小时!当我们饿了时在车厢里慢慢品尝鲜美的草原羊肉时,那些北方兵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大快朵颐,一边咂巴着嘴巴咽口水……
弹指一挥好些年过去了,如今,大部分战友都已回到衡阳,有了自己新的事业。但每次聚会时一说起那些事,那些人,我们又都仿佛回到了那个火热的青春年代,当然还有那些挥之不去回味无穷的军营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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