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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彼德代表作:坐六(长诗)

时间:2011-08-16 12:17来源:本网编辑部 作者:龙彼德 点击:

 



左起:张建光(岳云中学校长)、本网总监启用、龙彼德、井泉

 

不知何时坐下
也许是创世纪的第七日
(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将安息日定为圣日)
也许是今天现在即刻
没有选择也不容选择
竟然坐在一个“六”上
 
 六 合

东南西北天地组成一个六面体
我是这个六面体的中心
东有深不可测的大洋波澜凝重色泽不兴
南有暑热难耐的死谷皮过变尸毛过落鸟
西有头戴银盔的高原大江大河大忠大奸大喜大
悲均由此发祥
北有凝血断指的寒流春不发芽夏不开花秋不结
果的永冻土层
天有日月群星人造卫星间谍飞机有毒射线可疑
光谱不明飞行物
地有熔岩流火兽骨化石遗址废墟若干消逝的王
国许多深藏的秘密
面对的是宇宙的苍茫生存的艰难
必须找到一个点把自己定在点上
是当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为人类赎罪
还是当一尊卧佛在禁欲寂灭中涅槃?
 六识
   1、眼 识
起于青萍之末的风
梳理并点清我的睫毛
将各色图像挨个展示无一遗漏
黄尘弥天的唐时驿站
孵化出洁净轻便的高速汽车
一个扎蝴蝶结的少女
飞向曲折咆哮的粗野大河
在蓝幽幽的长城雉堞
商标不同的香烟升起不同形式的烽燧
数不清的鸟羽的雪白
覆盖着戈壁的相间的黑黄
   2、耳 识
俯身贴近大地的鼓面
从隐约的蹄声辨人马的规模
抬手触摸高墙的锣纹
从朦胧的音圈看钟敲的枫桥
人不失聩则心不失眠
录下了厚重雪被下的青草发芽
泥土拱翻蚯蚓,花期传播蜜蜂
胎儿在广岛的母腹中畸变
和平在中东的硝烟里迷路
两个耳壳是两个回音壁
以世界的音响培植思维
   3、鼻 识
入幽兰之室久而犹闻其香
在数百上千种气息中
区别微小的差别,鉴定商品的真伪
两孔吸引芬芳的隧道
日夜牵运无形的列车
全是高品位上档次价值连城
拒绝污染,不会污染
我骄傲,我有一个
不会伤风的鼻子
鼻梁正直挺拔如一面崖
其职能绝不单是为了架眼镜
   4、舌 识
天才用“雀舌”比喻新茶
我则用“新茶”比喻人舌
它能测出空气的干湿程度
    显示饮水的温度差异
珍贵不能与任何异物混杂
灵敏赛过宫廷善舞之长袖
或上    或浮
    或下    或沉
忽傲   忽愠
    忽谦   忽和
味蕾的不同排列
食谱的不同风格
   5、身 识
立于原野,是一支标杆
坐于江边,是一尊大佛
原地未动却将地平线拗成
一个神秘的圆
你在圆上,既是终点又是起点
向前是未来,向后是过去
两臂翅开又徒然合拢
一万年短如一日,一亿顷小如一亩
善男信女在你的面前
长跪不起
没有文化的乌鸦
却遗屎在你的头上
   6、意 识
冰山下的部分
是远洋轮的主要舱位
里面囚禁着一群邪行与罪恶
夜夜牙磨铁拦,日日蠢蠢欲动
神变人人变兽神人兽难以区分
仅仅一层之隔障碍不难排除
时而仙女为美丽
时而恶魔成狰狞
上帝与撒旦耶稣与犹大岳飞与秦桧总统与刺客
圣贤与娼妓往往混在一道
一旦意识阴沉,世界便失去光辉
    六 欲
一种对床的迷恋
(不管那是谁的床)
床头的镜子恨不得挖掉眼珠
砸碎自己,以免于说出
那一幕
每一根污秽的毛发都能引火
汗水突破脂粉流出耻辱
《百年孤独》的结局重演
猪尾巴孩子出生[注1]
艳丽的肉体成为恐怖的坟场
支配别人是可羡的嗜好?
一切象征权力的东西
如玺印、袍服、冠冕、勋章甚至一根木棍、一张纸片
都反复加锁层层设岗妥善保存
在一人之下在万万人之上
仍不满足
暗室在毒菌中培养
阴谋在人背后化脓
恨不得夜夜都跳“加官”
踩得众头颅吱哇乱叫
把屠杀当成一种艺术
喜欢听求饶的哭声
    看颈血喷成桃花
摆积木的习惯
从幼年扩张到成年
只不过换成原子弹绞刑架炼人炉毒气室
以数不清的钢铁犁碎和平
用电脑虐待不同语言的俘虏
地球仪如能像实际一样放大
鲸吞将不惜满嘴发黄的牙齿
硕大的脑袋钻进狭小的钱眼
铜臭了五官和每一个细胞
一旦戴上这副枷子
便解除不下来
正义可以切片标价拍卖
良知更能过秤换取美金
东非裂谷是地球上最大的裂谷
可也不及那个贪婪的胃口
那块巨石又在山下唤他
周而复始的苦役何时结束?
昂起头颅接受命运的挑战
再一次使神祗的惩罚落空[注2]
坡度压迫重量
            重量迫责任
                      责任压迫荣誉
未到山顶,他已成为胜者
在远离烟火的中世纪城堡
灰浪雕凿出嵯峨的岩礁
他把自己隔绝在悬空的斗室
再裹上咸腥的海风饥饿的鹰唳
孤独将冰雪酿造成灵感
手指在黑白上叩击出激情
滴血的心脏是他掏出的话筒
瑟缩的星头号眨着紧张的眼睛
鬼魂从键盘上结队窜出
创造之歌使世界发抖
    六殛
 《书·洪范》:“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
五曰恶,六曰弱。”“极”“通”“殛”,乃天给予人的六种惩罚。
    1、凶短折
按理是罪过寻找惩罚
我没有罪过何不让我长大?
强行取消抽芽开花结籽的权利
种子落地岂不是一场欺骗与玩笑
花摇篮眨眼成为小棺材
满月酒改做豆腐饭 [注3]
人世间有亿万条大路小路
为什么一律都向我封闭?
是父母打下的错误胎记
还是前世酿成的宿命冤孽?
    2、疾
画地为符,让你永远不能动弹
加咒于身,日历煎熬在药罐中
你是靶子,备受各种疾病
轮番猛烈的射击
不是毒火烧心就是冰冻肝肺
或绑上沉重的石膏
(分量便从此消失)
或置于手术台之上
(模型为一副僵化)
或穿透于射线之下
(字母成一个萎缩)
    3、忧
家不知道他在哪里
是被荒原遗弃,还是被河岸抛掷?
直线拒他于曲线之外
有形推他在无形之侧
走的不是蛛丝而是蛛丝的影子
…………………………………
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使他忧郁
姓名是系在脚趾上的号牌
号牌丢了他把自己也丢了
    4、贫
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绝不像通俗歌曲那么轻松
饥饿吃我从来不打一个饱嗝
寒冷穿我四肢总是不能拐弯
从地上拣起的不是施舍是蔑视
欢乐避我恰似逃避一场瘟疫
终于发现自己是一枚赝币
不仅仅赔掉了信心与意志
还抵押上今天与明天
    5、恶
变成厉鬼吞食自己的骨肉
变成犹大再一次出卖耶稣
豺、豹、母狗、猴子、蝎子、秃鹫、蛇
各代表一种人间的罪恶[注4]
均借你的身子开成地狱之花
蛆虫被兽尸腐烂白骨为新娘包裹
血流不止却找不到伤口
在什么地方
    6、弱
信仰被榨干了
只剩下骨头支撑着薄皮
尊严被吸尽了
作揖磕头成了习惯的姿态
让人用刺刀指着
“呶,这就是奴隶!”
田间诗的意象再一次出现[注5]
让人将牌子挂在公园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上海滩的耻辱再一次重复
(责任编辑: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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