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经验”:毛泽东与刘少奇政治过招的导火索
时间:2012-05-28 17:14来源:欲火凤凰网 作者:钱伯城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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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何家栋合写的《“四清”疑团》一文,收入郭家宽编《你所不知道
的刘少奇》一书,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2000年7月第1版,至2001
年1月已第五次印刷。2001年2月3日的《文汇读书周报》以《毛泽东为
什么要打倒刘少奇》为题,转载此文,更受读者注目。文中谈到“桃园经验”
由中共中央批转推广的经过,是这样叙述的:
毛泽东看了《桃园经验》,很欣赏,将这份总结批转全国,以示推广。还
推荐给江青和身边工作人员看。毛多次鼓励王,让她到各地去讲,在中央的会
议上要刘少奇根据《桃园经验》修改“前十条”。后来,毛更推出陈伯达在天
津小站搞的经验:陈一下去,就搞出三个“反革命集团”。什么“夺权”、“
黑帮”、“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等词汇都是从这里创造的。毛多次举例表彰
,批转全国,倍加赞赏。
早在1998年11月20日的《南方周末》的《解密》版,就发表了该
报驻京记者高晓岩对刘源(刘少奇之子,时任武警总队副政委)、何家栋(时
任中国战略与管理研究中心顾问)的访谈录,报道了他们关于刘少奇、毛泽东
和四清运动这一历史公案的回忆、考证,所谈“桃园经验”推向全国的经过,
与上引记述同;在访谈录最后,何家栋又独自发表了对“桃园经验”的评论。
访谈录写道:
何家栋认为:四清,早巳成为历史,但桃园经验却散发着活力。王光美的
这份汇报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真正共产党人的调查,简洁生动的叙事,细致、直
追真相的工作方法,实事求是的精神实质,我看还没有一部能超过它的纪实作
品,在当代可以作为纪律检查部门的必读书,还可以作为记者采访的入门书。
毛泽东的所谓形“左”实右,作为当事者,也许包括毛泽东刘少奇在内,难以
看清想透是可以理解的。作为后世的学者专家,甚至当年的省委书记,至今回
忆评价,仍是一团浆糊,甚至间或还夹着私情私怨,真正还是四不清,这就难
以正确总结经验,难以警醒后人了。
据上所述“桃园经验”推出经过,应涉及下列三个问题:
一、“桃园经验”系受毛泽东欣赏推荐,以中央名义批发全国。二、在后
,陈伯达“小站经验”报告,亦受毛表彰,批传全国。三、“桃园经验”评价
,访谈录提出可作当代纪检必读书和记者采访入门书。这是新颖的一家之说(
2000年7月出版的《“四清”疑团》未见此一提法),未知纪检与记者部
门有无照办。
按“桃园经验”正式名称,为《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
总结》,是王光美1963年11月至1964年4月于河北省抚宁县卢王庄
公社桃园大队蹲点开展社会主义教育(即四清)运动的总结,并于1964年
7月5日在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作了报告。“桃园经验”的内容,《刘少奇年
谱》1964年8月19日条云:“其主要内容是:先搞‘扎根串连’,然后
搞‘四清’,再搞对敌斗争;对待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是‘又依靠,又不完全
依靠’;‘四不清’干部不仅有受地主、富农和资本家影响这个根子,还有上
面的根子,不解决上面的根子,‘四清’就搞不彻底;‘四清’的内容已经不
止是清工、清账、清财、清库,而是要解决政治、经济、思想和组织上的‘四
不清’。”从《年谱》所概括的“桃园经验”主要内容看,这个“经验”充分
体现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指导思想。照这个“经验”搞下去,势必走向“
扩大化”。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薄一波是四清运动的执行者与参与者,他指出
自1964年9月至11月的三个月中,刘少奇以中央名义下发了多份文件,
进一步促使了运动中“左”倾错误的发展,“其影响最大的,是‘桃园经验’
和天津小站地区夺权的经验‘”(《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1123
页)。并指出由此发生的“打击面过宽的现象自然不可避免,自杀等事件在各
地屡有发生”(《回顾》,1114--1115页、1125页、1127
页):刘、何的文章说:桃园工作组“没有开过一次斗争会,更没有打过人,
也没有抓捕一人”(《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110页)。倒是进一步证明
斗争会及打人捕人这些事件的普遍性。当时任黑龙江省委书记的任仲夷,近年
回顾四清运动,也说:“1963年至1965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我认
为刘少奇同志的做法有些’左‘(集中体现在’桃园经验‘上),对于把农民
养几只鸡生几个蛋,当作资本主义尾巴来割,也有不同的看法。”(向明《任
仲夷反省历次政治运动》,2000年8月17日《南方周末·解密版》)薄
一波和任仲夷是当时中央和地方的高层领导,对四清运动都有切身的体验,他
们的回忆与论述,不仅亲历,且有文件与可凭查证的事实根据,比起一般的听
闻传说,自然可靠可信。
关于“桃园经验”与毛泽东的关系,毛对这份“经验”的表态,目前所能
看到的已公开的中央档案,仅有1964年8月27日毛在印发《关于一个大
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的批语及有关注释中可以看到(《建国以
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一册,144--145页)。毛泽东的批语道:
此件先印发此次到会各同志讨论一下,如果大家同意,再发到全国去。我
是同意陈伯达和少奇同志意见的。
据注释,这个批语是因刘少奇1964年8月19日为报送代中央拟的转
发“桃园经验”的批语稿给毛泽东并中央的信而写的。刘少奇的信是这样写的
:
王光美同志的这个报告,陈伯达同志极力主张发给各地党委和所有工作队
的同志们。王光美在河北省委的记录稿上修改了两次,我也看了并修改一次,
现代中央拟了一个批语,请中央审阅:如果中央同意,请中央发出。这个报告
确实很长,但不难读,各地同志和工作队同志愿意要这样详细的材料,不愿意
压缩过多(《刘少奇年谱》600---601页亦载此信,但末段删略。)
刘少奇为批转王光美的“桃园经验”报告,在信中特别强调陈伯达的“极
力主张”,不能不使人感到他为了推出王光美和她的报告,加重其分量,所以
不惜借陈伯达以自重,以此避开偏向老婆之嫌。然而,尽管如此,刘少奇仍无
法不叫人看出这个问题上的“软档”。毛泽东的批语就颇堪玩味,他不直接批
示“同意少奇同志意见”,却在“少奇同志”前面加上“陈伯达”的名字,而
且表达的句式为:“我是同意……的”云云,语气并不自然,带有勉强意思。
刘少奇大概只看了毛的“同意”二字,很快于1964年9月1日签发,正式
将“桃园经验”下发,中央的批语即刘少奇所拟稿(分见《文稿》第十一册,
144页;《年谱》下卷,601页;《回顾》下卷,1122页)。10月
24日,刘少奇又起草了
《中央关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夺权问题的指示》,“转发了由陈伯达一手
搞的、以天津市委名义写的《关于小站地区夺权斗争的报告》”(《回顾》下
卷,1122页)。指示提出:“凡是被敌人操纵或篡夺了领导权的地方,都
必须进行夺权的斗争,否则,要犯严重的错误。”(《年谱》下卷,608页
)这也不能不使人感到,刘少奇为了酬报陈伯达“极力主张”推出“桃园经验
”之功,而迅速推出了陈的“小站经验”,不自觉地陷入了陈伯达为求推出自
己的“经验”,利用刘的“软档”而设下的圈套。应该指出,这时毛泽东退居
二线,刘少奇主持中央工作,有权签发除非他认为有必要向毛请示以外的一切
以中央名义下发的文件,并代拟批示。“桃园经验”因是王光美的报告,为尊
重毛的意见,所以写信请示,表示不是自作主张;陈伯达的“小站经验”,无
此顾虑,就径行签发了。当然,这样径行签发的多了,请示少了,毛会觉得管
的事也少了,有了失落感。因此发生有一天他拿着《党章》和《宪法》到会(
1964年12月28日的中央政治局工作会议),责问:“我们这些人,算
不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如果算的话,那么有没有言论自由?准不准许我
们和你们讲几句话?”(《回顾》下卷,1131页)
因此,从现有的有关资料看,以中央名义下发的“桃园经验”和“小站经
验”,都是由刘少奇而不是由毛泽东签发的。关于毛泽东曾对“桃园经验”有
过某种口头表示或推荐给一些人看,虽然有此可能(出于欲擒故纵的策略考虑
),但决不会大加欣赏,并要求到处宣讲推向全国。相反,从江青对待“桃园
经验”的态度,倒可窥见毛的一二心态。1964年底,时任广东省委分工负
责工交企业的曾志(陶铸夫人)参加中央工作会议,据她回忆:“会议期间,
少奇同志让陶铸去跟李雪峰同志讲一下,由李雪峰出面召开一个会议,听王光
美介绍’四清‘运动中的’桃园经验‘。参加会的绝大多数同志都去听了,江
青则在屏风后走来走去地听着。看样子江青对此不满意。”(《一个革命的幸
存者——曾志回忆实录》下册,431—432页)。按江青的“不满意”,
实质反映毛泽东态度。曾志提供的亲身经历见闻,可澄清毛曾欣赏并推荐“桃
园经验”之说。如此次为大区书记安排报告会,即非毛的主意。而刘少奇积极
推出“桃园经验”及其报告人,以求前台效应,殊不知适得其反,是一条取祸
之道。
由“桃园经验”产生的是是非非,且至今评说不一,我以为当前历史学界
在审视或研究当代历史时,不应回避如下两个相关的重要问题:一是开国高层
政治生活中存在的“老婆关”现象,另一是后人(特别是名人的后人)如何尊
重历史、叙述诚实的历史。
什么叫“老婆关”现象呢?我请大家一读黄伟经著《文学路上六十年——
老作家黄秋耘访谈录》,这本书记录了“这位充满了爱国激情的老革命家和老
作家”(季羡林序中语)黄秋耘的谈话,其中谈到开国初期有丈夫作正部长、
妻子做副部长的事例时,说:“’夫荣妻贵‘呀,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不可一世
的。”(《文学路上六十年》,77页)黄老快人快语,却一语道出了历史真
相。不过还可加一句,叫“夫败妻辱”,这就完备了。丈夫与老婆,家庭地位
平等,但丈夫是主要一方,政治权力在握,常会有意无意地分权老婆,让老婆
分享权力,或增加丈夫权力。这就叫“老婆关”。越是有大权力的丈夫,越难
过这关。毛泽东早觉察“老婆关”现象,他曾告诫说:“我一向不赞成自己的
老婆当自己的秘书、办公室主任。你们是不是夫人专政啊?”(汪东兴《毛泽
东与林彪反革命集团的斗争》,175页)遗憾的是,江青不听毛的警告,不
仅长期做毛的秘书,文革初起即被放出后院,执掌大权,最终身败名裂,贻笑
千古。倘使江青懂得一点循规蹈矩,安守本分,隐居后台,即使在毛身后,失
去庇护,但“毛夫人”这顶桂冠及其尊贵身份是无人敢加非议的。这正是吃了
没有过好“老婆关”的苦头。
刘少奇也曾预感“老婆关”问题的重要。据王光美记述,“有几次他(指
刘少奇)谈过:’在工作上,老婆的话应少听,党内早有教训。‘听到这话,
我的自尊心真有些受不了,就说:’我也是一个党员嘛。‘”(《与君同舟,
风雨无悔》,载《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33页)但在实际行事中,刘少奇
却明知故犯,一再委派王光美下去蹲点,出头露面,炫才扬己,为人所忌,招
致羞辱。“老婆关”之不易过,有如此者!
林彪、叶群就不用说了,夫妻二人都是权欲狂,子女至以“首长”、“主
任”称父母。林彪深居简出,叶群前台指挥,原以为“接班人”、“副统帅”
名位已定,天下唾手可得。殊不知庐山会议,毛泽东玩弄二人于股掌之上;于
是惊慌失措,仓皇出逃,命丧沙漠。林彪之过不了“关婆关”,是不足为奇的
。
什么叫诚实的历史呢?简单说,凡叙述出来备人阅读的历史,必须是是即
是,非即非;有则有,无则无。不容许有所粉饰、想象或推演。最怕的是把没
有第三者在场,或虽有第三者在场,但均已亡故的“死无对证”的对话,写得
出口成章、活灵活现,像写小说一样。名人的后代,写回忆录或回忆文章,追
念先人业绩,尤忌以感情代替事实,好事拉上一大堆,塑造一心一意为人民,
高大完美形象。——但是这却成了近年无数出版的有关名人回忆录和回忆文章
的通病。
刘源、何家栋合写的《“四清”疑团》这篇回忆文章,有两句话说得很好
:“作为后人,必须尊重历史。”然而,为亲情所限,正如在这两句话前面,
作者又有一句话:“任何人都无法、也不可能脱离他所置身的现实”,这篇文
章所能做到的,顶多只有他所要求的一半(收集在《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这
本书里的十多篇文章,皆可作如是观)。这做到的一半,基本上为刘少奇洗刷
“文革”中所受诬陷不实之词,同时并不讳言刘少奇主持四清运动时的某些过
左失误,以及对毛泽东以整人为乐的批评,等等,都表示“作为后人”的作者
对历史的尊重,这是应该肯定的。但是另一半没有做到的部分,关于一些具体
细节的描叙,却存在不少足以使读者引起或多或少的疑问,或者如人们对某事
怀疑时所说的“将信将疑”。仅举一个例子,如文中所记述的1962年7月
上旬某一天,刘少奇去中南海的游泳池畔,与毛泽东的一次单独会晤与谈话。
“刘也要一吐为快:’饿死这么多人,历史要写上你我的,人相食,要上书的
!’”(《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90页)这下面附有一条注释:“除了刘
源回忆刘少奇的叙述,另载于《访问王光美的谈话记录》(1994年6月7
日)和王光美的《与君同舟,风雨无悔》文章。”我很相信这一事实确曾发生
,但倘从史学角度论,这段记载有着明显的缺憾:第一、这次谈话缺少必要的
旁证;第二,刘少奇在毛面前竟会如此慷慨陈词,与所有公私记载中的刘的性
格不相符合。因此,这仅能说是一种亲人之间的传闻,作为史实采信,还需再
作点考证。其实,真有爱于民的伟人,不需要依赖神化美化来拔高形象。
关于康生
当前,有一股开国领袖和元老们的后代纷纷写书的热潮。最近,伟大毛泽
东的孙儿毛新宇和女儿李敏,也分别写书了。毛新宇的书叫《我的伯父毛岸英
》(长城出版社2000年11月出版),李敏的书叫《我的父亲毛泽东》(
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年10月出版)。《文汇报》2001年2月14日
于《新书摘》版,摘录了毛新宇的书,题为《毛岸英识别康生》,透露了一些
外部所不知的康生与毛泽东和毛岸英也就是与毛家的关系。
过去大家一般只知道康生与江青有同乡之谊,毛江的结合康生有撮合之功
;现从毛新宇的书中可以知道,康毛二家关系远不止此,毛岸英从小即是由康
生带大的。据本书所记:
康生当年从法国把我伯父毛岸英接到莫斯科,通过在莫斯科共产国际中国
代表团驻地的生活与交往,我伯父对康生的印象不错。他自小缺少别人的关心
和照顾,康生对他嘘寒问暖,出于人的自然本能,一种亲和力便从心底油然升
起。
康生与毛岸英这些不同寻常的经过,若非毛新宇此书的披露,外人是无论
如何不会了解到的。毛岸英归国(不知是否1937年随王明、康生、陈云那
次乘苏联专机同返,那是被毛泽东称为“喜从天降”的大事),先在中宣部任
职。1947年,去临县参加康生领导的土改小组。本书记载:
康生为了在毛泽东关注的事情上捞一点儿政治资本,便要求下去参加土改
。康生到临县后,与晋绥分局商定到郝家坡搞土改。他组成了一个土改小组,
包括晋绥分局的副书记张稼夫,康生的老婆曹轶欧。此时毛泽东让我的伯父毛
岸英随中央土改工作团,到山西参加土地改革工作的试点。康生便把毛岸英也
要到这个组,化名为小曹,对外称是曹轶欧的侄子。
这段记载很有意思,说明康生与毛岸英不仅有养育关系,而且还有工作上
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康生老婆曹轶欧与毛岸英也有不同于一般的关系,毛岸
英化名不叫小张、小李,却叫小曹,而且对外称曹轶欧侄子,表明了曹毛之间
的亲密关系。
在康生教导下工作,毛岸英增加了对康生的钦佩;康生同时也通过毛岸英
增强了与毛泽东的联系。书中转述了师哲(毛泽东俄文秘书)的一段回忆:
师哲在岸英参加郝家坡的土改时,出差路过那里,见到毛岸英。师哲回忆
说:我离开时,岸英送我,我们边走边谈。岸英兴致勃勃地对我说,他跟着康
生学到了很多知识,“真好”,“真有趣”。我问他同父亲有无联系?他说,
康生要他每周给爸爸写一封信,主要谈他参加农村的土改工作,即康生这个组
的工作。
书中又写,“毛泽东同意毛岸英参加山西临县郝家坡的土改,后来也同意
他随康生到山东渤海整党”。可见毛泽东是有意识地将毛岸英多次托付康生,
给以培养锻炼的。
以上这些叙述,可信都有事实根据。但是由于康生现在已是被否定人物,
反面角色,公认的奸臣、佞人,书中对康生的描写,所用的词语,便免不了都
要加上“捞一点”、“兜售”、“老奸巨猾”、“巧舌如簧”等贬责性形容词
。同时为了表现出毛岸英与康生的区别,书中强调毛岸英很早就识别康生(还
有陈伯达)缺少政治水平了。书中写1948年5月毛岸英到河北省平山县西
柏坡,回到父亲身边,父子之间的一大段对话。毛泽东问毛岸英渤海的领导思
想、作风和群众情绪怎样,毛岸英谈了康生处理一件反动会道门事件,要派两
个团去轰平村子,连同农民老乡在内。本书有如下描写:
岸英原原本本地叙述了这件事后,评论说:“康生同志太粗暴,缺少政治
家风度。”而在一年前,他还以为康生有水平呢!
对于儿子的思维和辨别力的提高,毛泽东是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但他却
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平静地说:“我们还是要看老同志们的优点和长处呀!”
岸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父子对谈,虽然写得生动传神,但却令人生疑:如是写小说,越生动越好
,务求神情毕现,口吻毕肖;如是记历史,这次谈话谁听到?谁记录?诸如“
喜上心头”、“平静地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细节,不是身临
其境的当事人,隔了几十年的后人又是隔开两代的孙儿辈,如何像亲眼看到一
样?这里不能排除想象的成分居多。若说毛泽东父子早在开国前已觉察康生的
政治品质不纯,毛泽东后来对康生的信任与重用便不合情理。
关于康毛二家的关系,李敏的《我的父亲毛泽东》一书,没有反映,仅有
一处提到曹轶欧。那是1959年8月29日李敏结婚一天,请的客人中,请
了三位夫人:蔡畅、邓颖超和曹轶欧。请曹的原因,李敏的说明是,“当年江
青曾认为我的画画得好,请曹轶欧给找人帮忙辅导一下,就这样认识了,这次
也请她了”(《我的父亲毛泽东》,276页)。曹轶欧能找到辅导李敏画画
的,自然是康生了,名字则讳而不提。但在书前所印的结婚合影照中,照片下
面的文字说明只标出了蔡畅、邓颖超的名字,站在邓旁边的曹轶欧,虽保留形
影,却隐去了名字,显然是受丈夫康生之累。这也是遵循开国以来“夫荣妻贵
”、“夫败妻辱”的——条不成文法。
按康生此人,非等闲之辈。虽多行不义,人神共愤,死后受开除党籍之报
;但生前多谋善变,坚守“以阶级斗争为纲”,日以督责罗织为能事,始终处
于得宠不败之地。且才艺双绝,精于鉴赏,书画尤见擅长。常用“鲁赤水”名
作画,这个名字是有针对性的,意与“齐白石”并驾争驱。1961年,中央
重提双百方针,《人民日报》创学术版,报头“学术”二字即由康生题写;中
华书局上海编辑所重印《宝晋斋法帖》,亦请康生题署书名,颇见别功。对《
聊斋志异》版本有深研,曾用笔名写考证文章,在《文学遗产增刊》发表,中
华书局上海编辑所据以出版《聊斋志异》新版本。田家英是党内高层“秀才”
中最有才气、最具正义感的一人,平生少所许可,但对康生独致敬佩之意(见
李锐《庐山会议实录》)。中国历史上像康生类型的人,最早的是李斯(指惨
酷一面),他是助秦始皇行督责术的老祖宗。宋明清以来有名的是秦桧、严嵩
,王铎也可算上一个,皆以书法名,但骂名也是长远传世的,所谓“遗臭万年
”吧。康生看来将与他们为伍,当然是后来居上。
2001年2月25日,于上海观景楼。
(《随笔》2001.3)
(责任编辑:启用总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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