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普通得没有人留心他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也许他的社会地位是机关干部厂矿工人民办教师商人打工仔或者别的什么,但现在他的身份只有一个——火车上的旅客。 没有人注意他是刚刚上车,还是已经在车上呆了一些时光,但谁的心里都清楚:他很想有个座位。因为他是站着的。站着的旅客谁不想有个座位呢?然而,车厢里早就超员了。不用说座位,就连过道,也树起了一片人的森林。
他用手碰了碰一个有座位的人,说:“同志,麻烦您往里挤一挤好不好?我是长途。”
“麻烦您往里面挤一挤。”那人跟邻座打个招呼,将屁股挪了挪,空出巴掌宽的地方。
“谢谢,谢谢您!”他很客气地在那巴掌宽的地方坐了下去。可惜地方太窄,没办法,他只好往里面又挤了挤。嘴里一连说了三声麻烦,四句谢谢。
火车停了又开,开了又停。
车厢里的人下了又上,上了又下。
终于,他的身边空出了一个座位。
“总算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他脱下鞋子,捶了捶有点发酸发胀的小腿……
他突然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
那人也是普普通通的。普通得没有人留心他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可能是刚刚上车,也可能已经在车上站了一些时光。
那人也说着他曾经说过的话:“同志,麻烦您往里面挤一挤好不好,我是长途。”甚至连说话的神态和声音的频率都跟他刚才一模一样。
“这里有人。”他隔着袜子抠了抠脚背,头也没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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