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从公司门口出来,正向宿舍走去。一位神色慌张的少妇急冲冲的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先生,求你帮我一个忙,好么?”我一见她落魄的样子,猜想一定是编些钱包丢了,没钱回家的骗子,不容多想,一摔手就落荒而逃。
第二天下班,我在同一地点又碰到了她,她还是那句话,“先生,求你帮我一个忙,好么?”不过,眼里流露出的更多的是乞求。我想,她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于是,我从钱包里抽出100元钱扔给她,“拿去应急吧!”说完就象逃避瘟疫一样跑了。但身后却传来的是那少妇带着哭腔的喊声:“先生,你——”。
“你,你什么呀?不要再烦我就好?”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更加快逃跑的步伐。
第三天快下班,我终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今天不用再担忧别人骚扰了。可刚出公司大门,却被那少妇堵个正着。
“先生,还你的钱。”那少妇将100元钱用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你不是缺钱用吗?拿去吧。”我不屑一顾地挥挥手。
“先生,我不是来向你乞讨钱的,我是来求先生帮忙。只是,只是不好开口。”她怯怯地说。
“只要不是做违法的事,你说,看我能帮你什么?”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的心软了。
“先生,是这样的。我的女儿得了脑癌,在医院快不行了。她想见一下爸爸……”那少妇哽咽着。
“你女儿想见爸爸,找你老公就得了,干吗找我呀?”我被弄得一头雾水。
“先生你别介意。你听我说,我老公是电业公司外线班班长,他的身高与您差不多,长相也同您有八九分象。可就在前年的抗冰抢险中,他在铁塔上除冰时,铁塔倒塌,他不幸意外身亡。那时,我女儿就己经在医院住院了,我实在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而且,医生说她不能再受额外的打击。否则,就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一直瞒着我女儿,骗她说爸爸调外地工作了。”那少妇开始抽泣。
“我就这样骗了我女儿一年多时间。可是,就在去年,您在表彰大会领奖时的电视新闻被我女儿看到了。她高兴得不得了,直冲着我喊:妈妈,妈妈快看,爸爸在领奖呢。我当时也惊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象相的人?从那以后,我女儿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我开电视给她看本地新闻。只要见到有你出现的新闻,她就象见到亲爸爸一样,格外高兴!”
“可不是天天都有您的新闻报道,看不到您,我女儿一天就无精打采。有时甚至不吃不喝,我急啊!为了满足女儿的要求,我先后找过电视台的记者,他们听到我的遭遇后很受感动。特地将有关您的新闻报道的内容做成专辑,录成光盘给我,我用笔记本电脑每天放给我的女儿看。就这样,我和女儿每天就用您的录像作为精神支柱,幻想着我的老公还活在世上,一天又一天地度过那难熬的时光。”
“但什么东西看久了,总有厌倦的时候。我女儿后来一直吵着要见爸爸。我说,你爸爸好不容易被提拨为总裁办主任,他工作忙,你别去打忧他,好吗?我女儿不依,一直哭过不停,一直喊叫着,爸爸,我要爸爸。你回来吧,爸爸我好想你!你可知道,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和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那时是多么的无助,我们哭成一团,我心好痛!我恨苍天不长眼,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母女俩?”那少妇己泪流满面了。
“我这女儿的命很苦,得了这个怪病。每天的化疗,时时的疼痛,已经把孩子折磨得够可怜的了。当疼痛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时候,她嘴里总是呼喊着以前经常鼓励她要坚强的爸爸,我实在不忍心看女儿这样,我决定要想办法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后来,我几经打听,好不容易找到您所在公司的位置,而且也打听到了您准确的上下班时间。每次出公司大门,您都笑着同保安和下班的同事挥挥手打招呼,这一点我印象很深。我原想,直接找您见一下我女儿,但又怕您拒绝。更何况,我女儿一知道能见到您,就会没完没了。我不想打乱您的生活。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同我女儿约定,为了不影响爸爸的工作,我带她见爸爸可以,但见面时不准同爸爸说话,只打打招就可以了。想见爸爸都想疯了的女儿很快就答应了。于是,我每周带她来您的公司门口两次,每次见您出现在公司门口,她都格外激动。并小声告诉我,妈妈,爸爸在向我们打招呼笑呢?她哪里知道,这些细小举动都是您平时出公司大门的习惯动作,可我那可怜的孩子还蒙在鼓里。每每想到这,我心里好难受啊!”
“前几天医院医生会诊时得出结论,说我的女儿癌症己到了晚期,存活期最多几天,现在己转在重症室治。我看到病得淹淹一息的女儿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爸爸,来看看我吧!我的心就象针轧一下难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先生,我女儿活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求你行行好,帮我扮成她父亲去看她最后一眼吧!先生——先生——”那少妇己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不要这样,有话好说。”我把那少妇从地上拉起。
听完那少妇的诉说,我己是泪眼朦胧。为了让身患绝症的女儿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享受一点父爱,一个伟大的母亲不惜一切代价编造一个善良的谎言,即便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得不为之感动得落泪啊!
我没有细想,挡住一辆的士就同那位少妇直奔医院。
进入病房,病床上躺着的女孩己经是骨瘦如柴,苍白的脸上明显写着痛苦的表情。
看到我走近她,她第一反应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爸爸!”眼里滚出了两颗晶莹的泪。同时,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乖女儿,爸爸好想你也!”没有排练,没有背台词,我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里,爱抚地帮她拭去眼泪。
“爸爸,你两年多不理妈妈和我,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呀!爸——爸”
“都是爸爸不好!这不,爸爸不是来了吗?”
“爸——爸,你——能——亲亲——女儿吗?”那女孩说话越来越吃力。
“乖女儿,爸爸爱你!”啵,啵,我一口气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谢谢——爸爸,我——好——高兴,好——幸福——”那女孩带着微笑,安祥地在我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一下变得很静,听到的只有那位少妇和医生、护士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