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内疚过。我以为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对，只要我和张笑不说，小雪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不想伤害小雪的。骨色的咖啡杯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褐色的咖啡摊在地上，我们俩都盯着那儿，谁也不说话。小雪在默默流泪，两行泪珠像剪不断的线。
　　“你怎么能这样？”她终于呜咽着低声说。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我想不出任何为自己辩护的话，我所做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我受不了她的眼泪汪汪，低着头把玩着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戒指很精致，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张笑——小雪的丈夫，和我在L城一夜交欢后就把它送给了我。当时我们正在一家餐馆里，边吃火锅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突然，张笑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在我面前，让我把它打开……
　　一阵突然爆发的抽泣，把我拖到现实。我看到小雪缩着肩膀伏在桌子上，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我伸出手想安慰她。当手指触碰到她的肩膀时，我感到的是僵硬和拒绝。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权利去拥抱她，我的视线重新回到杯子的碎片上，看到咖啡已经把地板染上颜色了。
　　我起身去拿簸箕和扫把。
　　“不要管它。”她抽噎着说。
　　“还是我来吧。”我坚持着。我把那些碎片扫到簸箕里，倒到卫生间垃圾桶里，又拿拖布把地面擦干净。
　　“你怎么能这样！”小雪再次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做……”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在我们之间无声地传递着。
　　“对不起。”我说。“这是一次意外，真的对不起。”我的道歉是真诚的，又是那样的无力。一句对不起是不可能弥补我对小雪带来的伤害，也许这种伤害会让她的婚姻破碎。在L城和张笑意外相逢，半推半就，云里雾里，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我是个女人，我喜欢张笑，我没能把持住自己，我痛恨自己。我也想哭，可是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我今天过来，是想和小雪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我买了荷兰进口的咖啡豆。小雪喜欢咖啡现磨现煮，她的用具是齐全的，咖啡豆专用打磨机，那种有上下两个玻璃瓶的酒精炉，骨色的咖啡杯，银白色的茶匙……。
　　我喜欢看着小雪煮咖啡的过程，享受那暖暖的香气包围自己的感觉，和她说着私密话，绷紧的神经会慢慢松弛下来。
　　小雪把那颗“炸弹”扔出来的时候，我正端着杯子品咖啡。“张笑说他在L城碰到你了。”她的眼睛盯着我说，“你没跟我提起过。”我一惊，手里的杯子“咣”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在瓷器撞击地面的刹那，我们都惊呆了。我想她什么都知道了，张笑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我傻傻地站着，紧张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以还我一个新的呀。”小雪直截了当地说。“丈夫也能还个新的？”我脱口而出！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太轻率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话已经冲出口了。我说话从来就不经过大脑的，我的老毛病总也改不了。
　　死一样的沉寂。屋子里有一股寒气直逼着我，我感到好冷，彻骨的冷。
　　“我说的是杯子，”她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说，“这套杯子你也有的，那次你来我家，你说好看，是张笑买来，让我送你的。”
　　我无言以对。
　　“就在我刚才说起张笑在L城碰到你的时候。”她再次强调。
　　我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原来她不知道实情，是我把秘密泄露了。

　　                                                                           2011年3月3日于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