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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幼饮蒸水而甘，濯湘以长。故每于清虚之夜，常听湘流作喟然之叹：
昔吾乘天地之精，化而为气。沟壑赖吾以流玉，山陵赖吾以变苍。草木滋润，禽兽野蛮。无轸无域，云雨溥畅。后奉轩辕之命，爰来镇湘。一仍滴水之韧，再凿千里之途；重振将衰之鼓，复开万年之福。弃鳞甲于两厢，为崔嵬之势；置汗血于中流，成阔大之湖。回首曲折，唯艰难稍肖生平；放怀欣然，岂八景可概全貌？
乃有舜巡苍梧，灵附九嶷；泪刻斑竹，神封二妃。佩兰带蕙，立湘渚而发天问；置散投闲，见鶝鸟而怨穷通。洞庭飞花，五岭泄岚；江南逢友，星沙送舅。陋岩不美，何至于一记再记而至八记？襟怀不高，怎能够国忧民忧不言己忧？至于东汉造纸，北海法书，，南宫图画，西渡著述，吹睡眼以海国之图，锻湘军于合江之套。横刀谁在笑，蹈海有人呼！英雄正风流，侯王才粪土。诚所谓圣贤不远，太极演二千年以上；诗书至今，学风流十数载以下。
几何其薅我毛发，坏我肌肤？强之以污浊，辱之以暴露。滋润为焦，黛绿为腐。又何怨乎樯倾楫摧，舟搁于浅狭之滩；鸿渺雁杳，声绝于衡阳之浦。便秋冬有干渴之号，春夏发狂飙之怒，河床遍天怨之眼，岸涘崩地裂之土，亦其宜哉！
虽然，吾生吾死，循环往复。然人敬之以尺，其谁不报之以丈？近岁以来，人敬之以植树之节，吾报之以妩媚之容；人退之以广袤之野，吾报之以清冽之泉。
余闻之，且欣且惧。感而有悟曰：
余即湘兮湘即吾，莫使己荣兮而令彼枯；与湘流兮同顺逆，和天地兮同吸呼！
(约稿编辑：王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