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已经好遥远了

　　一片树叶
　　一条干枯的枝
　　这些已经好遥远了
　　
　　只有让这些琐碎的事
　　伤过的与不伤过的
　　－－泪水和诗，重新选择
　　浸种和那洗脸水
　　
　　飞回来的寒鸟
　　远处的山和这一片村庄
　　这些已经不遥远了
　　
　　柳枝，桃枝和那一池
　　挂满晴朗的水
　　触动，在我心底已经
　　涌去了绿
　　
　　
　　
　　我不是诗人，我还是我
　　
　　我不是诗人，我还是我
　　我吃着社会的口粮
　　我喝着百姓的血和汗
　　我砌着人们的痛，我掏着人们的钱
　　我装着他们的空子
　　在酒店，在大过年的红包里，在娱乐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我砌着自己的痛
　　在风里，在雨里，在烈日下，在我不该想的生活里
　　我的每一个毛孔直立成刀
　　
　　我不是诗人，我还是我
　　我带着泥刀，带着灰桶，带着比我矮三分之二工钱的小工
　　最后，我真实地带着我的目光
　　从低处往高处看，再从高处往低处看
　　我们的城市变了，可怜的是黄牛踩过的地方没变
　　因此，我不是诗人，我还是我
　　
　　
　　
　　工地里的故事
　　
　　太阳出来了。翻过身的疼痛
　　在手指上勾了又勾，数了又数
　　两个月二十五天
　　仅五天的时间，就三个月了
　　余额，则是：
　　二十五天减去三个月
　　
　　算了一算
　　躺下去又爬起来
　　最后，空着一肚子的怨气
　　三个月减去二十五天
　　则年尾了
　　
　　
　　
　　人生的第一次
　　
　　这些短浅的目光
　　将要收集我曾经的故事
　　泪水挡不住的痛
　　懂事的我，我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随着一个月的疯哭，带着
　　母亲的话第一次南下
　　
　　三年来，这短暂的深圳之苦
　　第一次在广州流花车站被骗车掏钱
　　第一次跟厂长吵闹要进厂第一个月的工资
　　第一次用记者证问路，第一次被没暂住证而抓
　　第一次好多。好多我不记不得了
　　只记得我，最后的第一次
　　代人考试作弊。
　　
　　
　　
　　在春天里寻找
　　
　　春天，让那一层
　　蒙在我眼上陈年的白内障
　　在你的妙手下
　　配一个药方：桃花，梨花，杏花
　　还有最可靠的山茶花
　　因为只有它才能搽亮我的眼
　　澄清我的过去－－
　　那一条代沟
　　
　　这时候，我终于找到了
　　在你的花裙边下，在你的红尘下
　　在你初生的翅膀下，在月亮的铜镜下
　　在我旧年消融的雪块里找到了
　　深深地把它
　　搁在我的眼皮底下
　　
　　　　
　　
　　静止的风
　　
　　真想找一个方向
　　向北吹
　　卑视我的人太多了
　　连那吃草的牛也懒惰寒冬
　　饥荒过去
　　我想，我还是不持
　　这一面空想的旗
　　
　　静止，静止
　　静止我的作为，静止我的忍耐
　　静止我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一丘田
　　涂上桃花鲜血的胭脂
　　去走

    本文来自作者文集:<<梦冰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