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元大钞 《当夜来临》
我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hmrwhfx （《当夜来临》，韩志天诗小说集，正在创作。）
当夜来临，
老A光着身子、哼着歌儿死掉了。
枯瘦的手臂轻轻地垂下，
犹如被微风吹折的干树枝；
肮脏的五指缓缓地松开，
宛似姑娘额上零落的青丝。
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愤然地挣脱了
老A那依旧颇有吸力的掌心，
恍若深秋的黄叶一般，
飘啊飘，飘啊飘，
在窒闷的空气里
盘旋了好一会儿，
最后，委身于僵冷的水泥地。
钞票是鲜红色的，
好似沾了人的血，刺眼极了。
它蠕动着，仿佛它也有生命，
像极了死而不僵的百脚虫豸。
守在一旁的老A的儿子
拭去眼角的泪滴，扑了过去，
用胸口把钞票紧紧地压住。
他的动作，比起饥饿的老虎，
显然是迟钝了一些，
大概是刹那间失去至亲的缘故。
横躺在徒有四壁的破家里，
背朝着蜘蛛们强占的天花板，
抬起爬满泪痕的脸庞，
正视着床上那具赤条条的、
惨白的、马上就要发臭的父亲的尸体，
儿子哭了起来，痛哭，嚎啕大哭，
的的确确，是一副“新孤儿”的模样。——
“爸，爸，爸！
妈妈才因为拐骗孩子进了监狱，
你又赌掉了所有家当、自己下了地狱，
我该怎么活下去？——
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我还不到十八岁啊！
爸，爸，爸！”
….. ….
“爸，爸，爸！
你留下这样一张破烂纸儿，
还说是什么百元大钞！
你叫我拿它去交补习费，
叫我靠着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这样一张破烂纸儿，
远远不够把你送到火葬场，
远远不够给你的阴魂买个小小的盒！
啊，啊！爸，爸，爸！
我该怎样将你变成一堆死灰呀！——
为什么，你给我的全部遗产，
只是这样一张破烂纸儿？
啊，啊！爸，爸，爸！”
…… …..
当夜来临，
老A光着身子、哼着歌儿死掉了。
他欢唱的歌谣是这样的：
“百元大钞，百元大钞，
你展开翅膀来，带我向天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