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啊,可能缺少当一流小说作家的内心愿望,也可能精力太分散了。” 我心里这样对韩寒说。 很欣赏韩寒一些时政杂文,如《我亲爱的祖国,请你不要继续堕落了》等等。对他小说哩,我过去没有看过,只是最近看了一篇,在网上的,《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这小说,写主人公我开车去接朋友途中在一宾馆与一妓女珊珊瞎混的过程。可有韩迷将韩寒捧为神了,一见韩寒文字,便胡乱拔高,说,为什么文中主人公要管“包夜”女叫“圣母玛利亚”,他有很深的“敬畏”。其实,主人公我对一妓女珊珊态度很平常,所给予的尊重和同情,也普普通通,称妓女珊珊:圣母玛利亚,那也是并无恶意的随便说说。 小说里,妓女说: “因为我有了不知道谁的孩子,我要生下来。” 小说中的我,开车到处跑,显见是混江湖的一个,只是说: “你最好找到孩子的爹。你一个小姑娘,你怎么能抚养。” 无意帮她规划未来,如果想阻止她的蠢行,也该骂一声: 傻B! 精读,分析,欣赏,是艺术评价的基础。我读到的文本,到后会有期为止。这小说优点,还是韩寒的冷静机智的笔触和感悟。不过,总的来说,这小说是不成熟的。如果这是一个长篇的开头部分,这部分对后续章节缺少拉动力度。 这小说四千多字,在一千七百字处,出现了这么一句: “我就赌一次天意,门外的姑娘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之前文字平淡直叙,在这里,情绪色彩如果略微加大加浓,文气就会跌宕一点。比如改成: “我就赌一次天意,啊!门外姑娘是我喜欢的类型又来找我……” 这样,与后面——于是我打开了门,珊珊长的非常普通,反差就强烈一点。 有人说,小说每三百字,要有一个兴奋点。而这一千七百字竟然找不到一个兴奋点,看了真没劲! 文中的我,开了三个多小时车,进洗浴城之后,又跟珊珊在床上打仗。韩寒叙述的笔法,照顾了冷静,让人冷静读懂了,理解了——才会产生感动。好像少了那么一点点绘声绘色,那么一点点生动,就让人感觉韩寒在记事,在编什么。 这小说重心情节,是文中的我与妓女对话。其中有一些事理上的裂缝。如今年轻女人成长在注重自我的生存质量的风气下,真有妓女愿意生下不知爹是谁的孩子吗?在现实生活里,假如出现妓女要生下不知爹是谁的孩子问题引起的对话,一般都是妓女与嫖客的瞎答一气。就算有,或者没有妓女真要干那种事,都可以虚构的,重要的是细节要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韩寒在这里有没有细节的真实呢?有,但不多。 对艺术真实的饱和度有要求的读者,或是年长的读者,很难跟着韩寒一起相信他的细节,或者将信将疑。说到底,典型环境下的这一个,韩寒即便不勾画她心理轨迹,也得让她表情一下,哪怕只有一丝丝,有力的,也会忽悠得读者多少相信一点。这个细节,作家本人都不怎么相信,就很难让读者感到逼真,很难产生回旋不已的感觉。这小说的缺憾,暴露出韩寒在小说类文体上手法依然平庸,写作风格不成熟。 韩寒是一个与我孩子同年出生的年轻人,发表小说有十多年了,读者多是缺少人生阅历的年轻人。看来多少亿点击率,无数粉丝的抬举,对一个作家闯语言艺术的迷宫是无补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有时候,能真实指出作品瑕疵的,才是对作品的真正欣赏。 在网上,我看到有人撰文说:一批评韩寒就遭粉丝围攻,韩寒和韩迷们认为,韩寒是不能批评的。 文艺批评写作的虚拟化倾向,对作者和文学发展是不利的。在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上,应当鼓励对艺术责任的自我担当,自我批判,让我说一句话与韩寒共勉: “人不臭我,我自臭了哈!” 我不能不叹息,中国没有真正的文学批评的大师。假如,俄国的别林斯基在世,他拿到韩寒小说一看,可能会恶狠狠地叫起来: “啊!这小子在语言艺术还没有真正的入门!” 再说韩寒这篇小说,有韩寒粉丝说: “高超的文学化处理手法。同类创作我认为确有胜过前人之处。” 是否真的胜过前人呢? 说到这里,我提一下俄国的杜勃罗留波夫,他二十五岁病逝时,就是一个国际级别的文艺批评家了,我还要提一下肖洛寉夫多大年纪写出了《静静的顿河》,二十一岁。这里,我作为一个父辈人,钦佩韩寒表现了新时期的人民性,不过,也请韩寒倾听一下读者的呼声: 韩寒!你不妨远离一下韩迷,甚至把独唱团也丢开一下,总之,希望你苦修炼。如果愿意鉴赏真正的大师,找出韩寒与大师的差距,同样是写与妓女对话的文字,不妨看看莫泊桑的《海港》。 (责任编辑:百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