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看合乎自己口味的书,那你永远只能知道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蔡康永
01 前几天写了一篇《买书不挑出版社的都是山炮》, 顺便给大家推荐了一些书。 看了书单,不少童鞋留言说: “书单虽好,但大部分书我都不喜欢。” “我只喜欢看文学类书籍。” “我只喜欢看学科专业书。” “我只喜欢看消遣的书。” 还有一些童鞋更是直接留言问我: “我要不要读自己不喜欢的书呢?” “我要逼迫自己读不喜欢的书吗?” 我的回答是:一定要。 很多童鞋接着问:为什么啊? 我用蔡康永的一句话回答他们: “如果你只看合乎自己口味的书, 那你永远只能知道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02 1821年,山西人雷履泰, 把日升昌颜料铺改成票号,专营汇兑。 于是中国就有了第一家票号。 随后,票号在山西疯狂滋长, 掌控了中国大部分金银流通。 清朝共有51家票号,其中43家由晋商开办。 所以票号英文为“shanxibank”, 西方人将票号称为现代银行的“乡下祖父”。 但1914年,随着日升昌的倒闭, 左右中国金融百年的“山西票号帝国”彻底崩塌。 究竟是什么力量摧毁了这个金融帝国? 余秋雨写了一篇《抱愧山西》: “我认为,是上个世纪中叶以来, 连续不断的激进主义的暴力冲撞, 一次次阻断了中国经济自然演进的路程, 最终摧毁了山西商人。” 要是没有太平天国运动、八国联军侵华、辛亥革命等暴力冲撞, 晋商定能茁壮成长,成为全球金融之样本。 读完余秋雨的《抱愧山西》, 我不禁跺脚,为晋商之“时运不济”而惋惜。 但后来有一天,听“百家讲坛”时, 经济学家梁小民讲了一堂《晋商成败之谜》。 我听后,顿时“如遭雷击”。 梁小民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 “最终摧毁晋商的, 并不是这些动荡,而是晋商自己。 当晋商自身强大时, 可以把危机变成机遇,实现更大发展, 只有当内部问题重重时, 社会动乱才会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内部问题是什么? 晋商没完成两种转化。 一是晋商没完成封建商业资本向现代工业资本的转化。 票号的钱不是直接借给企业, 而是借给钱庄,再由钱庄借出去。 商人借到的钱,只能用于周转,而不能用作长期投资。 而同时期华尔街给企业家的, 往往是股权投资,这才是真正的本钱。 翻开摩根、高盛等投资银行的历史, 都可以看到他们扶持了一大批好企业。
二是晋商没将封建钱庄金融制度转化成现代银行制度。 现代银行靠什么?抵押。 你把房契、地契拿来,我才贷款给你。 而票号靠什么?信誉。 万两银子一句话,我觉得你讲信誉, 你说一句话我就把银子借给你。 1904年,一晋商想发起筹组银行的票号维新运动,却被当成谋反而遭扼杀。 “在中国历史上, 很少有人像晋商一样幸运, 凭天时地利迅速爬上财富巅峰; 也很少有人像晋商一样,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良机, 以狂热执着去抱残守缺, 直到错过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梁小民的解读。 其之解读,显然比余秋雨准确得多,也深刻得多。 我以前也只喜欢读文学类书籍, 但自从听了梁先生这堂讲座后, 我努力啃起了经济学书籍, 因为我意识到——很多事情只有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才能更深刻地把握问题的实质。
03 戚继光如此能打仗如此威震敌方, 为什么竟没有封侯晋爵? 这是我心中一直无法明白的疑问?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谢田的《戚继光和李成梁之悖论》: 明朝最会打仗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戚继光,一个是李成梁。 李守辽东,戚镇蓟北。 两人都善打仗,但风格完全不同。 戚继光总是用最彻底的方式解决问题: 守南方,用鸳鸯阵歼灭倭寇; 镇北方,用火器加毁灭性攻击压服蒙古人。 他镇守过的地方,长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争。 而李成梁呢,总是拉一个打一个, 先拉着甲打去乙,把乙打残之后, 再扶植丙来打甲,丙壮大了, 再带着养好伤的乙去打丙。 他从来不彻底消灭某个威胁。 这种方法可确保战事连绵不绝。 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叫“养贼邀功”。 两人风格不不同,给国家带来的结果也不同。 戚继光去南方打倭寇, 从此中国沿海再无倭寇, 去北方戍边,直到明朝灭亡, 蒙古人再也没敢来侵犯长城。 而李成梁呢? 打了几十年仗,弄得东北民生凋敝, 各少数民族都痛恨朝廷。 最后还扶植起来了一个儿女亲家, 去当了少数民族的头领, 后来那个人被称为:大清太祖努尔哈赤。
然而两个人得到的封赏,却是天壤之别。 戚继光镇守的地方,因长年无战事, 所以他无法封侯晋爵,张居正一死, 他就被人排挤夺职,最后郁郁而终。 而李成梁呢?统治辽东三十多年, 打的胜仗不计其数,捷报频传, 于是皇帝赐蟒袍金冠、奇珍异宝无数。 明史说:“李成梁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 最后官至太傅,全家封爵,连奴仆都成了显贵。 整个辽东军资赋税,全由李家一手把控, 号称“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己”。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谢田先生是这样讲的: 问题不在李成梁,而是出在朝廷制度。 古代将领要想升官发财, 从来就是一条路:论功行赏。 这听起来是一条很符合逻辑的规矩。 大功劳,大奖赏,小功劳,小奖赏。 不是很合理吗?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逻辑合理不等于事实合理。 朝廷的论功行赏有两个根本问题。 第一,有功才赏,意味着“有功劳”是将军的最优先选择。 有功劳,首先就不能少了敌人, 因为战争游戏至少要两个人才玩得下去, 朝廷没有设计一个人玩也能升级的游戏。 戚继光灭了倭寇,灭了蒙古, 没人陪他玩了,所以他也就出局了。
第二,胜利永远是由过去的、相对的成绩,而不是未来的、绝对的成绩来决定的。 戚继光破敌,这是胜利。 而李成梁破敌,这也是胜利。 朝廷的封赏是一样的, 然而这种封赏都是对过去和现在状态的奖赏, 而不是对将来状态的奖赏。 而实际上,一场战争的价值, 不光包括已取得的成果, 还应该包括未来的成效。 然而朝廷不会因为蒙古人不再叛乱而年年封赏戚继光, 也不会因为女真的一再叛乱而惩罚李成梁。 所以古人说: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看了谢田的这段论述,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明白了这种“封赏”的缺憾, 不仅仅出在戚继光和李成梁身上, 也不仅仅出在明朝,整个历史都这样。 也不仅仅出在军事和战争上, 如今我们的职场不也如此吗? 以前我只喜欢读文学类书籍, 但自从看了谢田这篇论述后, 就努力啃起了历史类书籍, 因为我意识到——对于很多事情的理解,特别是对于人生的理解,当你对历史有了比较深刻的认知后,一定会有不一样见解和活法。
04
我们为何一定要读自己不喜欢的好书? 不仅仅是为了更深刻的了解事物, 更是为了打破我们成长的瓶颈。 史上最牛逼的画家当属达·芬奇了, 你知道达·芬奇是怎么成为最牛画家的吗? 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突然发现: 要学好画人像,必须得了解人体构造, 于是他研究解剖,成了解剖学家。 要画好人像及物体,还必须懂得黄金比例, 他又开始研究工程和机械设计, 于是他成了当时最牛的发明家。 ………… 就这样,他开始了漫长的跨界, 最后还成了雕刻家、建筑师、音乐家、数学家、地质学家、植物学家和作家。 正是因为不断地跨界和融通, 达·芬奇才成了史上最牛画家。 余秋雨讲过一个故事, 上大学的时候,他去图书馆借书。 一位老图书管理员告诉他: “我只要看一个学生的借书卡, 就可以预测这个学生的前途, 基本八九不离十。” 这是他几十年观察学生得出的结论: “一个未来有大前途的人, 第一,喜欢研读很多学科专业好书。 第二,还喜欢跨学科研读经典好书。”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我们只钻一门学科, 钻到一定深度,往往就会遭遇瓶颈, 而打破这个瓶颈,往往需要触类旁通。 最牛的物理学家牛顿和爱因斯坦, 之所以能取得大成就,就因为善于触类旁通。 爱因斯坦死的时候,念叨的不是相对论, 而是“我再也不能欣赏莫扎特了”。 大家可能都知道一句话:“物理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想在一个领域取得大成功, 往往需要从另一个领域进行跨界融通。 自古牛人,莫不如此。
05
你也许会说: “不喜欢的书,我真的读不下去啊。” “有些书,读不懂,很难进入,所以不想看。” 我觉得梁文道有句话说得好: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看他看得懂的书, 那表示他其实没看过书。 看读不懂的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阅读。”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刚开始学习认字的时候, 觉得阅读每一本书都好困难啊, 所以一开始只喜欢阅读绘本和小人书, 但随着识字的增加和阅历的增长, 我们又爱上了散文、戏剧、小说,诗歌……” 也就是说,兴趣是可以培养和扩大的,同时也是可以转移的。 只要对自己“不喜欢”而真正管用的书, 铆着劲坚持读下去, 那么“不喜欢”的书,终会变成自己“喜欢”的书。 所以鲁迅先生说:“非啃不可的书要硬看。” 如果粗暴一点,可以把书分成四类: 第一种叫工具书,第二种叫消遣书, 第三种叫视野书,第四种叫干货书。 我们不能只局限于读第一种和第二种, 人生要想活得开阔, 就必须要学会啃第三种和第四种书。
06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沈文裕。 沈文裕原本是个钢琴天才。 他16岁时,就夺得了拉赫曼尼诺夫国际钢琴比赛获第一名, 弹的是难度最高的拉氏第三钢琴协奏曲。 当时,他骄傲地说: “莫扎特是有史以来最天才的作曲家, 我是最天才的钢琴家。” 从技术来说,沈文裕的确值得骄傲。 他的技术比郎朗还好, 放眼全球,其技术也是前三级别。 但他为什么一直没能成为大师呢? 那时候,张五常劝他: “不要天天参加比赛了, 多读读中国的诗词, 多体会一下西方的艺术哲理吧。” 张五常为什么这么说呢? “十八年前我学书法时,苗子对我说: 书法写到顶峰是写学问。 今天我对小友沈文裕说: 钢琴弹到顶峰也是弹学问。” 可这话,沈文裕没有听进去。 所以,他至今也只是一个“技术家”。 我们为什么要读不喜欢的好书? 因为你所排斥的,就是你需要学习的。 如果你只看合乎自己口味的书, 那你永远就只能知道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那你永远就把自己局限在了一个狭窄的“隧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