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信仰是什么?”子兰很认真地问我。 “该换了”,我淡淡一笑,将桌上的紫色檀木沙漏调换了一个方向。窗外的阳光以60度的斜角闯进来,落地窗上瞬间布满极其好看的颜色,带着木兰香的幻想,像极了巴洛克式的复古鎏金装潢。笔记本安静地望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很重要的回答,准确地说是一个求证。我用汤勺拨了拨杯中的咖啡,好像要把所有的答案都搅进去。
我不知道子兰为什么要执着追问,不是我逃避问题,也不是问题太深奥,而是这个周末实在是太无聊了。你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不停的追问着同一个问题。我想,也许她忘记了自己已经问过十二遍了,面对我有意的忽视却又很大度,我猜她现在一定在想一个神秘东西,它或许正困惑着她,或许困惑她很久了。我的剧本已经写好三分之一了,外面仍旧是喧闹的。沉默是最惬意的回答。
“你听说过圣洛可大教堂吗?”子兰漫不经心地问。她手中的玫瑰还是带着好看的颜色,只是花瓣快被摘光了。
“咖啡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让人觉得疲惫 ”我有点可惜的看着那一株花了32元买的蓝色妖姬。
“据说丁托列多的《耶稣钉刑图》在里面,真想去看看。”最后一瓣被摘掉,她的脸上突然 涌出一抹明亮的光。我知道在那个明亮的地方有她幸福的骄傲,我不便道破的。
“你说,这只沙漏会不会漏掉我的灵感 ?”我定睛看了看那只陪伴我四年的沙漏了,忽然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疼痛穿过心脏。不过只是一霎那间而已。
“ 丁托列多太厉害了,23年创作出54幅欧洲最伟大的画作,要是我是他一半的水平就好了。”她突然停了一下,然后,一千分贝的叫喊声果断的让我停住了键盘上飞舞的手指。
“糟糕,我把珀杰送我的玫瑰毁掉啦!啊——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 拼凑着那些蓝的想幽灵的眼睛一样的花瓣,我只好强调着淡定。
“我想把结局写的隆重一点,像你现在这样。”我冲对面那位花容失色的可怜儿调皮一笑。手指继续赶着活儿,键盘被敲得更响了。
“没关系,我可以画一朵嘛,这有什么难的,我实在是太聪明了。”子兰赶紧将桌面的惨剧粗略收拾了一下,画板、纸、笔等工具全摆了出来。桌面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我有点不习惯。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那么拥挤和喧闹。
“ 人群里的风景最好看,那里面有几千种词汇,几万种表情,还有那些动作要比电影中的生动多了。”我站了起来,冲那外面热闹的风景挥了挥手。我想他们应该会明白我的问候吧。
“什么时候能去一趟希腊就好了,或许,就会找到答案了。”子兰咬住了画笔,这是我最讨厌的动作。
“不知道,金庸为什么要把杨康和念慈写成那样,或许——”我合上笔记本,把桌上的沙漏再翻过来。外面的太阳有了微醺的憨态,我,十指交叉,作了一个放松的动作。子兰,画的正起劲,我不忍打断。于是,闭眼休息了一会。
“珀杰一定会喜欢的,地中海沿岸的风景会迷住他的。亲爱的小日光兰,真爱你!”子兰停了停笔,脸上露出了微笑,我能够感受到。
突然,手机响了,是我的。
“清,在哪,快来火车站接我,还有带上那个可爱的小兰花。”林朵高分贝的嗓音震的耳膜发痛。
“清,是林朵那鬼鸟吧!”子兰很有意见的撅起了嘴,“等我把最后一笔画完”
“对了,你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子兰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很重要吗!”我在心里狠狠滴鄙视了她一下。
“很重要呀,你老是搞乱台词。”子兰冲我吐了吐舌头,而我想把她敲晕,免得我整天为了“信仰”叫苦不迭。
“ 那我的台词是什么?”我没好气的问。
“你应该说:兰,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兰,你的信仰是什么呢?”我一问完就后悔了。
“当然是爱情啦!————”看着子兰滔滔不绝的理论加实例,从原始社会讲到未来,从大西洋讲到太平洋。我知道我必须赶紧溜,“清,你要加入我的阵地,相信我没错的,就像这幅蓝色妖姬一样会给你带来幸运的。”
“亲爱的兰,那不是蓝色妖姬,那是一朵小日光兰。”我提醒着拿着那副佳作脸上放光的子兰。
“哦,我看看,天啦,我居然——”又是一阵高分贝噪音,服务员实在受不了,跑过来狠狠用眼神教训了子兰一顿,我偷偷笑了:这个没头没脑的女人。
“你在心里骂我没头没脑,是不是?”子兰突然凑到我跟前,吓了我一跳。我没有回答,收拾好东西直奔门口。
“清,你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又回到原点了,我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别动,我的信仰。” 然后做了一副势不两立的手势。
子兰、林朵和我彼此友好的相处了三年,我们的口头禅就是:“别动,我的信仰。” 我想是这个不搭调的下午出的错吧。不管错和对,反正我们三谁也说服不了谁,然后成了这个城市中最好的不搭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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